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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乖乖落到了希克利的身后。
她能这么听话真是谢天谢地。虽然希克利算是接受了必将到来的命运,也就是说,死亡,可是能晚一点面对终结他还是希望能晚一点的。
“我也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想死还是不想死。”希克利回嘴说。
他绕着这棵树走了一圈,很快就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痕迹。在松散的泥土上,有三个拇指和食指圈起来那么大的小孔,而小孔的深度大约是成人的指甲盖那么长。
印记非常清晰,肯定是不久前留下的。
“我只是不怕死而已,也没有说真的就很想马上离开人世。”伊芙琳小声说,“死亡固然是一件值得好奇和探索的事情,但我对生命也还有很多眷恋呢……我想我可能只是觉得我不会死,所以才总是做危险的事情。”
希克利心说你的感觉某种程度上倒也不算是错。你是真的不容易出事。
他细致地检查着那三个小孔,很快就推测出情况:这肯定是有点重量的东西压出来的,而且肯定是在这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才能把痕迹保留得那么清晰。
三个凹陷的孔能完美地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
“有人来过。”希克利说,他示意伊芙琳过来看看,“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留下的吗?”
伊芙琳蹲下身,研究了几秒。
“导演可能来过这里。”她说,“导演带了画架过来,我在二楼看到过。”
“查尔斯和杰昨晚来过,导演可能也是昨晚来过。查尔斯和杰昨天在花海里,导演在这里……”希克利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在三个小孔的后方,向花海的方向眺望,“除了画架之外,摄影用的三脚架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三脚架是铁的,比木头的画架重多了,如果是三脚架不会这么浅。”伊芙琳说,“而且导演带三脚架过来干什么呢?他总不可能是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所以专门带着设备录下来吧?就算是,他录下来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跟姐姐搭上线了,就算想要做点什么,也不该盯着查尔斯和杰啊。”
希克利吐槽道:“他盯着你姐姐也没用吧。你姐姐作为一个女星连……都完全不怕,代入一下想对她动手脚的人想想,我都觉得她堪称毫无破绽。”
“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啦。”伊芙琳蹲得脚麻,她扶着膝盖站起身,走到树边,小跳着活动身体,短发在半空中张开翅膀扑打着她的脸颊,“而且姐姐虽然说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可是她还是得为了爸爸妈妈考虑一下的。”
她从包里取出地图研究起来,而希克利在反复检查后又在画架的不远处发现了铅笔屑,这算是佐证了画架的事情。
也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要带着画架来这座岛上。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希克利说,“我们走吧,去镇上。希望镇上能找到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刷卡……”
“你带卡了吗?”伊芙琳问。
希克利的表情凝固了。
这一趟他只当是冒险和求生,背包里的东西堪称应有尽有,连信号弹他都带上了,唯独文明社会的所需物品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其实正常的冒险求生装备里也强调了,需要带上一定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来以防万一,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淹死的往往是会水的,越是有经验的人就越是习惯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而按照希克利的经验,钱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会用得上,带了也纯粹是浪费背包的空间和体力而已……
他试图跟伊芙琳这么解释,却又解释不出口。
伊芙琳看懂了他的表情,笑了。
“没关系,我带着呢。”她说,“账单都给我来付好了。”
镇上当然可以刷卡。
不仅可以刷卡,他们还接受支票、赊账、以物易物等等各种各样的付款方式。
“你们还可以赊账?”伊芙琳好奇地趴在柜台上,和吧台后的调酒师搭话,“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们本地的居民可以随便赊账,毕竟大家都住在这里,人人都互相认识,可是我们这种外地人也能赊账?”
这个小镇相当宁静。
而且相当老派,颇有些西部片里蛮荒之地的感觉。在建筑物的外围,有一圈看上去不太坚固的篱笆和铁丝网,入口处的大门上方没有悬挂门牌,但门口立着石碑。
石碑上没有字,反而刻着一幅诡异的画。
希克利没有看清石碑上的细节,就匆匆把视线移开了。这倒不是出于习惯性的逃避,而是因为那幅画隐约是人群亦或者蝴蝶交媾的景象。
人群和蝴蝶都十分粗糙,仿佛远古时期的壁画,互相交叠,彼此交错,肢体与肢体之间的关系既像是正在交融、吞并,又像是在胡乱地刺出与穿插,那纠结的线条,给人以难以言状的诡妙和不安感。
伊芙琳倒是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
“形状非常漂亮呢。”她评价道,“虽然也说不出哪里特别出挑,可就是特别吸睛。这块石碑应当有些年头了吧。”
他们抵达入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明月正悬挂在靠近海岸的地方,正处于大路的最前方——于是,就好像他们前进的任何一步,都在向着月亮靠近。
或许走到路的尽头,真的能登上那颗反光的、孤寂的星球也说不定。
小镇最靠近入口的是一家……酒吧?酒馆?旅馆?说不清它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个破旧而整洁的三层小楼,木质结构为主。
话说在这种潮湿的海岛上用木头作为建材真的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吗?希克利腹诽着,最好的木头也会在潮湿晨雾的侵蚀下朽烂吧。不过这座岛的异常也太多了,相较起花海中的蝴蝶尸体,这简直不值一提。
伊芙琳率先进了门,数名美丽的年轻男女站在表演台上,热情洋溢地演奏着欢快的曲调。大厅正中,数不清的人们正用拥抱在一起,随着音乐的节奏轻盈地旋转和摇摆。
酒馆内铺设着绵软细腻的地毯,那猩红的色泽仿佛是刚刚饱吸过活血似的。伊芙琳在地毯前面短暂地驻足,旋即弯下腰,解开鞋带,两只脚互相一蹭,利索地踢开了脚底沾染着泥土、草屑的运动鞋。
她看上去想就这么赤着脚往里走,不过很快就有一个少年奔过来,将手中的布面软鞋送到伊芙琳的脚下,并且殷勤地蹲伏下来,想要为她穿上鞋子。
伊芙琳低头去看,他正好仰头,露出精美的面孔——优雅、谦逊而甜蜜的一张脸,仿佛一勺满溢出来,缓慢地向下滴落的粘稠蜂蜜,要是不赶紧把嘴唇凑上去吮吸、舔舐掉,那该是多么可怕的浪费啊?
他冲伊芙琳甜滋滋地笑了。
希克利往他们看不到的方向翻了个隐晦的白眼,算是明白了那幅地图背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