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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陪我去邑城?”
阿衡自幼被二叔带入国公府,从此念书识字、骑射武功,皆和楚颐一起由特意寻来的名师亲自教导。
楚颐向来一点就通, 他却也从未差过分毫。
只是阿衡虽聪慧, 甚至被楚家当作另一个小少主一样捧着惯着, 却向来谦逊有礼,和善爱笑, 从不曾强出头过。
此时当着皇后的面,他开口得突然,连楚颐都不禁目光微凝看向他。
唐知衡靠在桌子上,指尖沿着酒杯边缘来回轻划着, 轻笑道:“邑城我已去过五六次,简直熟到不能再熟, 你们两个皆是头一次去,必定诸多茫然。”
“阿旭, ”唐知衡手指停住, 语气玩笑一般道,“要我陪你去吗?”
三皇子脸上笑意未减,神色却稍显无奈, 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顾期年, 勉强笑道:“阿衡你说什么呢, 我和阿年去邑城一事, 是父皇亲自定下的,哪能说改就改?”
“若你没有意见,我可以去向皇上请旨。”唐知衡脸上含笑,声音却十分认真。
三皇子有些犹豫起来。
楚颐静静坐在一旁,一时摸不透阿衡的心思,正欲开口,对面的皇后已率先截断了话。
“阿衡心疼阿旭本宫都明白,可是此行是为公事,皇上亲自下了旨的,哪里有说变就变全凭心情的?”皇后目光落在唐知衡身上,柔声道,“你在外多年随意惯了,是该好好多休息几日才是。”
她的话看似只是规劝,却明里暗里指出阿衡离京多年散漫随意,做事不遵圣旨全凭心情,警告意味已是十足了。
虽然知道她只是心中不满,并未真的有怪罪唐知衡的意思,可楚颐的脸色还是微微沉了下来。
唐知衡坐在身侧,极其自然地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冲他笑了笑,恭敬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其实我不只是心疼阿旭,也是心疼顾期年,顾期年身为顾大将军独子,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身中有毒,连日奔波人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就算皇上知道了,也决计不会同意他以身犯险。”
“皇后娘娘向来疼爱顾期年,定然也不想看他吃苦。”
楚颐目光下意识朝对面看过去,其实绫罗之前说过,除去此次所服用的蛊毒之外,三年前已解的那些蛊毒依然有残余的副作用,不会伤身,却疼痛难忍,这段时日他服用解药或许能解围场时的蛊毒,可三年前的余毒也不知能不能一并解掉。
脸色苍白成这副样子,想来这段时日应该真的很疼。
他的目光沿着顾期年光洁饱满的额头一点点下移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柔软淡色的唇,微微顿住。
屋内安静下来,皇后抬眸看了唐知衡好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期年静静坐着,目光微抬刚好撞上楚颐的视线,微微垂眸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手指紧紧蜷起,最终点头,低声道:“好吧,我成全你们。”
说完竟也未向皇后拜别,表情冷漠地起身出了门。
“哎,阿年你去哪儿?”三皇子下意识站起身,连忙追了出去。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先后离开,很快被垂挂着的帘子遮挡,骤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楚颐目光静静落在门口处,胳膊还被唐知衡紧紧按着,好半天,才声音轻缓道:“顾小少主看来真的很想随三皇子去邑城。
他转向皇后,静静道:“阿衡也是关心情切,娘娘别见怪。”
脚边的炭盆热气不断蒸腾,素色暗纹的短靴被烤得微烫,可楚颐却依旧觉得身上冷得厉害,他目光微冷,不知怎么心里就浮出一丝酸涩,最终有些坐不住,拉着唐知衡站起了身。
“今日娘娘传召我和阿衡过来,本该多陪娘娘多说会儿话,只是我身体常年病着,实在精神不济,”楚颐道,“我和阿衡就先告辞了。”
皇后沉默片刻后,最终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那你回去多多休息,至于方才一事,你们感情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见怪?”
她随意安慰了几句,又交代下次定要常来坐坐,随后便叫来侍女送他们出了门。
出了昭阳殿后,两人转向出宫方向,沿着长长的甬道慢慢走着,晨起时天气就有些阴沉,到了午后,风愈加大了起来,衣袍不停在风中翻飞。
周围偶尔有零星侍女路过,除此之外再无路人,唐知衡无奈冲他笑道:“方才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毕竟是国母,不过说了几句,你也敢给她摆脸色,若是传出去,也不知旁人该如何看待楚家了。”
楚颐转头看向他,淡淡道:“你孤身在外带兵多年,保家卫国不顾生死,别说是皇后,即便皇上,也不该如此说你。”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揽住楚颐的肩膀道,“那你也别不开心了,行吗?”
楚颐眉头微皱,脚步微顿道:“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突然要去邑城?也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唐知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笑盈盈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跟我分开。”
“但是顾期年和三皇子一同去邑城,你真的放心吗?”他目光落在一旁斑驳的宫墙上,沉吟道,“上次与二皇子聊了聊,听说三皇子去邑城是为着一桩小小的旧案。”
“阿颐你说,不过一桩旧案,不但出动了三皇子,连顾家人也同去,明里是查案,谁知道暗地里会不会是做与楚家不利之事?”
“最重要的是……”他话语微顿,笑意也淡了不少,低声道,“二皇子生辰日,席间顾期年和三皇子相继离开后,你就再没笑过,今日亦是如此,我只要想到你因为他心情不好,心里就很难受很难受。”
楚颐抬眸看向他,许久才问:“为何要难受。”
“为何难受你不明白吗?”唐知衡静静看着他,轻笑道,“从小到大,只要你心情不好,我就跟着心情不好,我想让你得到所有想要的,想让你凡事都顺顺利利,很多时候我真的宁愿是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未再说下去,拉着楚颐的胳膊道:“好了,走吧,这儿冷死了。”
楚颐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知衡六岁起便在他身边,两人性情合拍,一向都处得来,在一起的那些年从未争执吵闹过,除了唐家人,楚颐从未觉得阿衡会因何事不开心过。
自小到大,只要他喜欢的,阿衡都会陪着他,帮他得到,只要他想去的做的事,阿衡不问缘由都会支持他,可是像今日这番话,他以前却从未对楚颐说过。
甬道内秋风肆虐,几乎将两人吞噬一般,两人迎着风一路出了宫。
宫门前的矮墙下,三架马车静静停着,楚颐目光落在远处的仇云身上,和唐知衡走至国公府的马车前,不远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