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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这父女二人?,竟然敢在父王眼皮底下打起盗墓敛财的主意,是要造反不成?!”
扈从说道:“世子,岑氏盗墓敛财,会不会是为王爷筹集军款?”
“蠢货!”王懋拂袖叱咄,狭长双眼瞪得老大,“掘人?墓葬,盗人?钱财,这办法谁人?不知??父王若是想用,何必等到此时?!当年?那曹贼引兵入砀,凿开梁孝王的棺椁,盗走数万斤金宝,自以?为英明?神武,结果遗臭万年?!岑氏今日盗墓若是为我父王,那更是其心可诛!”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庆王举义至今,对外?公开的形象一直是以?贤明?为主,是以?能够使四方臣服,让数十?万人?心甘情愿地与他讨伐皇城里的那位伪君。倘若岑氏盗墓敛财一事被算在庆王头上,叫世人?认为庆王不过是个?不择手段、表里不一的奸雄,那先前苦心经营的一切美名必然荡然无存!
王懋愤然道:“不行,我必须先拿下这贱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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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府明?义堂里,两位身着华服的男人?正坐着品茶。上首那人?身着一袭赭红色蟒纹圆领袍,美髯尨眉,气度雍容,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庆王。下首那人?一身古朴的藏青色,衣冠简约,然而眉英目明?,则是刚来造访的岑元柏。
听?完岑元柏带来的消息后,庆王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从茶盏上抚过,声音含笑:“真给她挖到了?”
“是。”岑元柏泰然自如,接着说起刚才家仆送来的消息,“苍鹿山西南山脚,离地一丈,耳室规整,公卿之礼下葬,应该是前朝那位定山侯的墓。”
一百年?多前,天下姓齐,国号大雍,开国初期时,建都于?江州,后迁往邺阳。岑雪今日开掘的这一座墓,应是那位在大雍开国时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为“一刀定江山”的定山侯的墓葬。
史书有载,定山侯乃江州人?士,祖上务农,因开国有功,被破格封侯,后辅佐储君夺权,在朝堂上大杀四方,成?为大雍历史上一大权臣。
据说,在成?功扶持储君践祚以?后,论权势,大雍无人?能出定山侯之右,其府里奢靡风气更是堪比宫廷。《元奉郡县图志》一书里便记载有至少十?处关于?定山侯及其家眷穷奢极欲的故事,诸如“楼车载乐”“千炬独围”“四香阁”“游仙枕”,更夸张的乃是“肉阵”,说是定山侯冬日畏冷,行走在外?时,要挑选十?几名身材丰腴的妾婢走在前面为自己遮风取暖……总之,各种浮华奢靡,令人?大开眼界。
定山侯故亡以?后,厚葬于?苍鹿山,数年?后,侯府中有人?犯事,风光逐渐不及先人?。再往后,朝局更迭,侯府日薄西山,在史书上慢慢消失,关于?定山侯的一切也已被历史尘封。这一次,要不是岑雪忽然在苍鹿山发掘墓葬,定山侯想必不会再出现在世人?视野里。
按照《元奉郡县图志》及相关古籍的记载,定山侯下葬时,规模巨大,光是陪葬的马具、铠甲、兵器就有上千件,玉罐、金瓶、书画、夜明?珠、瓷器等珍贵冥器更是数不胜数。今日来传话的岑家家仆说,岑雪已派人?挖出整整一坑的玉器,可想而知?,如果把整座墓葬开掘起来,可以?收获多少财富。
其实,从岑雪走进官署借书的第一天起,岑元柏便大概猜到她想要走盗墓筹钱这一条路。说实话,这条路他与庆王早便想过了无数次,最?后都因顾虑名声,以?及难以?寻找准确合适的墓葬而否决。江州毕竟是古城,苍鹿山一带的墓葬是很多的,多而庞杂,要是以?公家名义盗墓,隔三?差五凿开一座无名墓穴,收获寥寥不算,与被世人?诟病、唾骂的后果相比,可谓得不酬失。
所以?,岑雪今日最?让岑元柏惊讶的有两点,其一,是她竟然能在短短数日内找到定山侯墓葬的位置;其二,是她假借修建别庄的名义开凿,这样?一来,盗墓便不再是蓄意牟利,而是意外?收获。
“短短十?天不到,便可挖出这样?一座震惊世人?的墓葬,你这个?女儿,可真是熊心豹胆,当然,也慧心巧思,世上难得一妙人?啊!”庆王放下茶盏,夸赞起人?来时,眉眼里有明?显的青睐之色。
岑元柏颔首:“王爷谬赞,她一个?小丫头,能发现定山侯的墓多半就是凑巧。而且,光靠那三?十?多个?难民,想要完整地把墓葬开发出来也是天方夜谭。后面的事,还得要指望着王爷搭把手。”
庆王点头,江州府库里已是捉襟见肘,再筹不到钱,数十?万大军便要面临弹尽粮绝的风险。这个?时候,庆王就是再不想,也不能把这一笔泼天财富拒之门外?。
至于?名声与舆情,有岑元柏在,想来把盗墓说成?是意外?之获,乃至于?天赐财富都不是难事。
“放心,孤会尽快派人?接手的。这次掘墓所获,实乃雪中送炭,依你看,功劳是记在你头上,还是记在令爱那儿?”既然决意承人?家的这份情,总要有所表示,庆王慷慨地让岑元柏来请功。
岑元柏道:“不瞒王爷,这次筹钱,是小女与臣的一个?赌约。臣承诺过,若是她能在半个?月内为王爷筹集军款,便算是她赢。”
“这么说来,你输了。”庆王乐于?看戏,语气揶揄。
岑元柏笑说是,接着便道:“王爷若是要赏,就替臣把赌约尝了吧。”
“行,你都承诺了她什么?”庆王饶有兴致。
“臣承诺,若是她能赢,便不再让她嫁入王府。”
岑元柏坦率说完,庆王脸上的笑容很快凝固,唇角仍是提着,然而眼神已冷两分:“怎么,她瞧不上孤的儿子,不满意这门婚事?”
岑氏在外?弄坏名声在先,庆王这边不计前嫌,自认已是格外?开恩,谁知?这女郎不知?感恩涕零,反而要来抗婚,委实是令人?恼火。
“王爷误会了,小女行事莽撞,能蒙王爷与世子不弃,已是大幸。可惜这丫头从小被臣与内人?惯着长大,已然养成?了一副骄纵性子,这次回来,见世子已心有所属,便嚷着不肯再嫁,还说什么要凭自己的才干为家里出力,不甘心只做个?后宅妇人?。”
庆王脸色稍霁,想起先前岑雪为寻宝在外?面奔波的事,说道:“听?这脾气,像是你的女儿。”
岑元柏苦笑一声,接着道:“本来与危家那厮假成?亲一事,便是岑家亏欠王爷,愧对世子,王爷不计前嫌,是为大义。可臣思来想去,总不能老是占着您的便宜,让世子平白被人?议论,既然小女已不愿再嫁,那这一门婚事,不如就作罢吧。”
听?及此,庆王刚才的那一点不忿已彻底消散了,反倒因要错失岑雪这个?准儿媳而生出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