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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他本该在外边的,但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躲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小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他居然敢拿着你的东西跑去投靠老程……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郑钧欲言又止,“你现在收的这个徒弟看着倒是挺老实——”

“嗯,我知道。”

杨力说,“我一开始也没指望他。”

阮秋愣了一下。

“小刘”、“老程”?

熟悉的字眼将他突然拉拽进很久之前那段记忆里,在那个灯光昏暗的包厢里,在那个人拽住自己手腕想强迫自己的那个晚上,杨力在那时候说了什么来着?

——“小刘,老程醉了,你陪他出去醒醒酒。”

记忆在瞬间被唤醒。

阮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屋里的郑钧在这时候开口说道:“那要不我给哥介绍几个靠谱的?我表弟人机灵会来事儿,跟着哥好好历练历练……”

“可以跟着我做两天。”

杨力声音温和道,“但学徒就不收了。”

郑钧道:“哥,我们跟着你学本事,肯定交钱的……”

“你这说的算什么话,这东西没什么可学的,就随便印点搞些排版,算不上什么手艺。”

杨力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身体不行了,带不了人,只怕是会耽误你表弟。”

郑钧讪讪道:“那好吧。”

阮秋从阴影里走出来,杨力瞧见他,叼着的烟屁股丢在地上,用鞋碾灭了。

他招了招手,让阮秋过来:“都检查好了吗?”

阮秋仍然有些局促,但是想起刚才郑钧的样子,不由得下意识地抬起头,声音也响亮了些:“都好了。”

郑钧看向他的神情有些诧异,杨力却看着阮秋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阮秋没有再追问更多。

虽然他心中的一些想法在动摇。但他没有继续问,而是继续跟着杨力,踏踏实实地做学徒。

杨力教给了他很多很多事情,教他如何和别人压价,教他如何处理店里的订单,教他文印里简单的图文装订和排版,教他如何建立社群联系附近的潜在客户。

杨力几乎是把他会的事情都教给阮秋了。

阮秋有的时候很想问,为什么杨力愿意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施以援手。

从最开始的包厢里是这样,到现在教他一门当家的本事也是这样。

阮秋一开始还怀疑过杨力对自己是不是有所图谋,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实在荒谬。自己身上早已空无一物,而且那个自己跟随杨力回来的夜晚,杨力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阮秋心中的想法也终于在这一刻动摇。

因为他发现杨力确实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于是他决定从杨骁身上下手。

阮秋记得,自己当初提起过他妈妈时,杨骁脸上是怎样的愤怒与恨意。当时自己为了能和杨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阮秋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起过。

但现在阮秋打算问一问。

“她跑了啊。”

杨骁边抄作业边头也不抬地说,“她和我爸的徒弟跑了。”

“……啊?”

阮秋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你。”杨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是我爸之前捡回来的垃圾,叫刘洋。”

阮秋呆呆地没说话,半天才突然反应过什么事情来。

刘洋?也就是……那个“小刘”?

……怎么会这样?

“你突然问她干什么?”

杨骁依然头也不抬地写作业,“你要是真这么闲,就帮我写作业好了。”

阮秋回过神来,镇定地回答杨骁道:“我在研究药膳。”

“那是什么玩意儿?”

杨骁凑过头来,很嫌弃地说道,“看着就好难吃。”

“这个东西、对胃好。”

阮秋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我看你爸爸总是胃疼。”

“我还总是牙疼呢!”杨骁龇牙咧嘴起来,“那你给我找点治牙疼的。”

“你少吃点糖吧。”

……

这其实是很寻常不过的一天。寻常到阮秋和杨骁都没觉得这一天与从前的两年有什么不同,只是有人往店里打了个电话,然后阮秋接了过来。

“喂,是杨师傅的店里吗?”

对面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他现在在急诊,你们来接一下他吧。”

阮秋拿着电话的手抖了一下,杨骁听见了动静,也皱着眉头向阮秋这里看过来。

阮秋接不了这种电话,他预感自己的“病”又要发作,强忍着心口的剧烈疼痛,将电话递给杨骁。

杨骁接过来,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他似乎也预感到什么不好,神情也急切起来,“不会出车祸了吧?”

“这倒是没有。”

对面电话里的女声爽朗地笑了一声,然后又说道,“胃出血,你们来付个诊单吧。”

阮秋心中的重石放下了,杨骁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

他故作轻松地回过头,看向阮秋:“瞧你胆小的那个样子,一遇到这种事连话都说不了了。”

“秋哥,你比我大这么多岁数,怎么遇到事还没我镇定?”

但阮秋没有说话。杨骁奇怪地回过头望去,只瞧见阮秋在那站着,摇摇欲坠似的,额上还有一层薄汗。

杨骁走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在听我说话吗?”

就像是惊醒了一场噩梦一样,阮秋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很不好。

阮秋强撑着站起来。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但他只觉得似乎哪里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心悸一般。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给杨骁说道:“你、你看着店,我去付钱。”

医院洁白色的一片几乎是刺目的。

消毒水的味道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阮秋走在里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

凌迟一样敏锐的触感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占据着阮秋的感官:哭声、骂声还有指责声,让他痛苦到无法睁开眼。

“我在这儿。”

杨力的声音从空白的一片里出现了,他在阮秋的身后,向他招手,“你来接我走了啊。”

他的面容很平和,甚至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往日里的憔悴和眼角的青白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经历过胃出血疼痛折磨的人,恰恰相反,他很从容,像是那样的痛苦也无法将他打倒。

阮秋听到了声音。可是他不敢回头。

他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缓慢地,尽可能地转过头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温和的中年男人。

如果他是我的父亲该有多好。

阮秋想,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如果我的父亲能是杨力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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