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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爬到了床上。

吹熄烛火,屋内瞬间漆黑一片。

黑夜中,无疆轻声道:“谢谢你,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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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朝宫殿的书房内,仍旧烛火辉煌。

苏冕正提笔批阅奏摺,整个宫殿安静地只有他提笔写字的声音,如春蚕食叶。

忽得,他笔陡然一沉,道:“回来了。”

宫殿的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飘忽的黑影,他单膝跪地,巨大的帽檐遮住了整张脸。他无声地跪在那里什么也没说,苏冕却道:“我知道了。”

“她让我告诉公子,恩义已偿,自此世上再无无疆。”

恩义已偿,自此世上再无无疆。

苏冕舌尖轻轻碾着着这十二个字,眸色越来越深。

她该知道的,她在接受他的名字的那刻起就该知道的,家养杀手的词典里,没有恩义已偿,没有银货两讫,他们要么誓死效忠,要么死。

她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呢?

为了西流吗?为了心中那开始萌芽的一点点善念吗?为了人世间最无用也最愚蠢的不忍心吗?

他以前从来也没想过,那样锋利冷硬坚定无情的一个人会动情,会手软,会产生动摇。

苏冕抓起桌角的黑白两枚令牌,丢进烧得正旺的火盆里,看着它们一点点被火蛇吞噬。

她临走前说亲自将它们取回的,他竟然就信了。

是他对她太信任,太放纵了。

“无疆。”他看着被烧为灰烬的令牌轻声道,“既然选择了,就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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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突袭

无疆睁开眼时,太阳已经顺着窗沿爬到了床边的地上。

地上地躺着个人, 平平整整安安静静, 双腿在被中笔直地伸展, 两手交叠在腹部上方,十分规矩地摆放着,似乎连睡着时都保持着礼貌和教养。

橙红色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 给他抹了层淡淡的红晕, 掩盖了他肤色的苍白, 像是梦中也在害羞般。他的眉骨并不锋利锐意, 是平和而舒展的,给人一种少年特有的轻盈蓬勃感。

这份轻盈和蓬勃里,似乎并不藏着少年人该有的倔强执拗, 仿佛是坦荡开阔不记仇的。

无疆端详着。

可那双眼毫无预兆地睁开, 阳光落到眼中,无疆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而后转过身来冲着她笑道:“小白花,早。”

充满朝气的温柔悉数堆在眼角。

无疆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微微一愣, 而后立马回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床尾胡乱回应了声, “早。”

西流掀起被角, 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街上即将开始的热闹,不动神色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掩饰自己不受控制过于活跃的心跳,可嘴角又是想藏也藏不住的笑。

他其实比她早醒了那么一会儿, 只是天色尚早,他见她还未醒,怕起身惊扰到她,也就躺着闭目养神,顺便想些其他事,可没一会儿他忽然感受到一丝变近的呼吸,和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眉目间流淌。

他无端地一阵紧张,心跳骤然加速,“咚咚”地似乎要跳出胸外,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脑海中尽是她的一颦一笑,尽管她笑得很少。她只要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就觉得十分美好。

控制不住地心跳和欲望蓬勃生长,几乎要变成一棵参天的大树,伸展的枝桠上缀满了铃铛,迎风招摇,清脆的铃声随风而行,盈满人间直上天庭,就要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听见了吗?

他按耐不住睁开眼,映入眼中的就是阳光和她的脸,白皙细腻,纤尘不染,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像林间饮水的小鹿一样,扑闪扑闪的,再次撞进他的心里。

他忽然起了点捉弄的心思,可看到她片刻的无措慌张又怕吓退她,立刻收敛起情绪。

一生行走在刀锋里,世俗情爱,也许对如今的她来说都还是太陌生太汹涌的东西。

他怕,她会抗拒。

……

旭日升起,街上已荡起嘹亮的吆喝,充满细碎热闹的人语。路边阿妈捏粉成饼,手法老练娴熟,瞬间功夫饼摊就冒起腾腾的热气,旁边的大爷提勺舀酒,酒入壶口,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路过的小孩睁大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喊着“妈妈,你看这个老爷爷好厉害哦~”,这是一方市井,每一个人都活得质朴而认真。

无疆和西流走下楼,一垂眼就看到了堂中一袭胜雪白衣,一人占据着一整张桌子,悠哉悠哉地吃喝着。

他一抬眼也望见了从楼上下来的人,立马人来熟地招手道:“子游兄,炊烟妹子,这里这里!”

西流和无疆对视一眼,笑着走了过去:“无痕兄,真是巧。”

无痕又推开那把桃花扇子,扇得八面来风:“不巧不巧,我这是特意在这等你们呢。”

西流不客气地坐下,给无疆到了杯润口的茶,道:“不知无痕兄找我们兄妹两有何事?”

无痕摆着手道:“正是一点事也没有!我这人就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东游西荡不知道干些什么,这不昨天正晃荡到此地,与子游兄炊烟妹子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好不开心!真是缘分天注定,既然江湖相逢,也不该缘尽于此,我想着跟子游兄炊烟妹子搭个伴,大家一起说说笑笑也热闹,要是路上再遇着个昨日那样的二流子混混,不用子游兄出手,我保管打得他们屁股尿流,不让妹子伤一根毫毛。”

西流不动神色地捏着杯沿,心道这人看着天真烂漫行事不羁,实则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说自己东游西荡无事可干,隐藏起目的又解决了顺路不顺路的问题,虽让人找不出一点漏洞,却也是最容易推脱,若西流和无疆坚持要单独行走他也莫可奈何。 可西流喝了口茶,说:“那就有劳无痕兄了。”

无痕眉开眼笑道:“好说,好说。”

于是,二人风光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三人北上。

无痕骑于马上,道:“子游兄,你们这是要趁着战争开打前去北洲看雪呀,正好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都说北洲的冰雕一绝,我至今还没见过呢。”

西流:“无痕兄这些年都浪荡去了哪些地方呢?”

无痕:“咳咳,这就有些难以启齿了,我这没看多少山河,前半生尽磕绊在灯红酒绿的温柔乡了,真是惭愧。”

西流:“看不出无痕兄是个多情人。”

无痕:“子游兄,你不懂,多情即是薄情啊。哎,我真是个十足的混蛋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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