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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珠就可以感知到薄薄的眼皮之上那层厚重的血痂。

似乎还滚烫。

无疆蹲下身, 伸手掬水抹上眼睛,凝结起来的血一点点融化,片刻之后露出一双不施粉黛的眼睛,这双眼睛的弧度饱满柔和, 干净明澈, 在这无人的角落退去了平日的凌厉之色, 露出底下深藏的苦涩迷茫。如果没见过她杀人的模样, 这样的一双眼睛是会叫人心疼的。

她将双剑洗净收入腰间,没有立即回去复命,而是在河边坐了下来。她看着水中倒影,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 此时却觉得十分陌生,她出神地望着,想要研究这张脸背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可忽的水波一荡,露出另一张脸来。

那张脸年轻恣意,清朗俊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他开心地笑着,似乎有什么惊喜的事情要与她说,可话还未出口他神情一变,因兴奋而飞扬的眉梢忽地收起,上翘的嘴角陡然落下,笑意消失,似乎要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来。

没等那个表情成形,无疆架在水面的手一松,面·具“咚”的一声落入水中,瞬间将平静的水面击得粉碎,什么也看不出来。

面·具沉入水底,无疆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苏冕登基,世子府的人几乎都搬入了皇宫,只留下几个留守,整个府邸空空落落,无疆在屋檐上走着,远远地望见阿晚的房间亮着灯,她心中一喜,无姬醒了?

她加快脚步落入院中,推开门,却发现苏冕坐在房中,他未穿龙袍,披着件平日穿惯了的外衣,给昏迷中的无姬喂水。

“公子?”无疆有些诧异,他这个时候理应在皇宫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是来看无姬吗?”

“我来找你。”他将碗放到一边,起身道。

在所有人都改口叫他皇上的时候,他的这个属下还是叫着他公子,甚至连一声世子也未叫过——是他许的。

“去我书房。”苏冕道。

无疆看了无姬一眼,她的脸色好了许多,两颊已有了血色,确认她无恙后转身出门。

苏冕负手立于房中,未点灯,西斜的月光落进屋里,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身后拉出一条瘦长的影子。

无疆站在他的面前,没等苏冕开口,便抬头道:“是我不让影杀的。”

苏冕比她高出半个头,看着她时颇有些居高临下,道:“最后杀不杀她其实不打紧,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苏冕的声音其实是好听的,低沉醇厚,与人说话的时候并不给人压迫感,像是一个温煦的谦谦公子。

无疆却被问得垂下眼睑,回道:“我在交手时心有旁骛,被人反将了一军。”可似乎又有些不甘,片刻后她又抬眼直视苏冕,道:“即使我撤回那一掌我也打得过他,我知道我不会输,我完成了任务,还少牵连一个人,这有什么不好吗?” 苏冕没回答她好还是不好,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无疆,你动摇了。”

“我没有。”无疆反驳道。

“是吗?”苏冕轻轻说道,似乎在问她,又似乎没在问,他打量着她后退几步,倏然转身拔出壁上的青霜剑,身影一闪,瞬息之间来到无疆面前,剑割断她耳边的柔软鬓发落到她的颈间,映出她有些错愕的脸。

“这一剑难道真的快得你躲不开吗?”苏冕问道。

无疆低头看着颈间的剑,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切断她的血管。这一剑虽快,但她的确是躲得开的,只是挥剑那人是苏冕,又在此时此刻,她不知此剑何意,心中盛着困惑,因着困惑而犹豫,等到要再退却之时,便已来不及。

“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信念的,杀人也是,一旦这个信念动摇,你就会犹豫,你的手便不再快,刀也不再利,离死期也就不远了。”苏冕收回青霜,道,“无疆,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的尸首。”

无疆道:“无疆的信念从未

动摇,公子救我,教我武功,待我很好,我说过,无疆愿意用这条命为公子铺出一条通往皇权霸业的康庄大道。”

“我从未怀疑你的忠诚。”苏冕道,“只是你心中开始顾念旁人。”

“你顾念那个绿衣姑娘,撤招自伤,还被对方伺机打了一掌,如果他武功内力再高些,或者指尖夹着带毒的刀片,那一掌就可能要了你的命。他知你不愿伤那姑娘,挟持她,握住你的把柄软肋。你想少牵连一个人,却让自己处处受牵制,若没有那个老头出来,或者他身后还有救兵赶来,你的一念之善就有可能导致局面翻转、任务失败。”

“不只是旁人,面对敌人时你也犹豫了,就因为他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如果不是影那一箭,你下的了手吗?你不仅下不了手,你还因为犹豫而分心了,如果墙上站着的不是影,是敌人,那一箭射向的是你,你躲得了吗?”

面对苏冕的步步追问,无疆抬头欲辩驳,可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是一个杀手,你的目标将会是各种人,刺杀的途中也必会遭遇许多无辜但无意中阻挠了你的任务而必须铲除的人,这次是女孩和幼童,下次会是谁?手无寸铁的老者,十月怀胎的妇人,还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面对这些人你心软,会产生怜悯,甚至会想,这只是个无辜的不相干的人,我为何要把他牵扯进来呢?这的确是人类珍贵美好的感情,但于杀手而言,这些感情,只会让你丧命。”他逼近她,目光如炬,“无疆,我不需要这样的属下,我需要的——是一个心无旁骛、顺利完成任务的合格杀手。”

无疆委屈又愤然,似有不甘,道:“无疆还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苏冕低头看她,眉峰如剑:“你以前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无疆眼睛亮得惊人:“无疆还是那个无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未曾变过!”

苏冕负手而立,缓缓道:“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你去杀一个人。”

“谁?”

“西流。”

无疆豁然睁大眼睛,“为何要杀他,他不过就是一个病人,顶着西疆二皇子名头,隐居深山武功尽失,甚至可能活不了多久,有杀他的必要吗?“ ”有。“苏冕深沉如海的眼中豁然露出刀锋,凌厉的锋芒之中隐隐透露出失望,”因为你以前从来不质疑命令,不会问有没有必要杀一个人。”

无疆低下头。

苏冕看着她一把抓起的发,简单利落得像个男孩子一样,为了行动方便,她们不梳繁复的发髻,不穿缀有珠履的衣裳,就这么从小到大。

苏冕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一面墙前,看着上面挂着的千里江山图,轻声道:“你和无姬都是我在边境所救,我带你们回家,教养你们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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