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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案牍,还是诏书,自然都是按照最新的来。再说,四殿下既早有先帝诏书,又为何入宫时不带来,现在才让四皇妃送来。”户部尚书对着苏冕微微笑道,“莫不是四殿下刚刚命人做出来的伪诏?”
面对户部尚书的质疑,苏冕尚未开
口,中书令便愤然道:“先王崩逝,事发突然,世子收到消息后自然是即刻奔赴皇宫,未想继位之事,这些自然都是等先王入殓安葬之后再安排。先王曾在大殿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册封四殿下为世子,天下都是认的,此刻本也无需多此一举带诏书前来,只是未料到大皇子此时颁出一条伪诏,世子只能派人令太子妃跑一趟。”
户部尚书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讥讽道:“唐老,你这是跟在四殿下屁股后时时刻刻闻着吗,他放什么屁时脑子里什么想法,你可都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唐中书令听到此言,立刻火冒三丈,大骂道:“你个不知诗书礼仪的老匹夫,位至户部尚书,言语卑劣竟比之市井野民还不如!你这官是买的吧!”
户部尚书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怒道:“我考的!”
两边一时之间又争吵起来,而且越吵越离谱,从王位之争到了私人恩怨,苏澈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乱飞的言语中一句“世子只能派人令太子妃跑一趟”,让他陡然一个机灵——世子派人,派谁?怎么派的?
他明明已经命人把持住此间,不准任何人出去。
苏澈扫过苏冕身边,努力回想着,苏冕进来时似乎身边的确带着一个婢女,只是天光昏暗,殿前人多,他的注意力也只在苏冕身上,没怎么注意他身边之人,而且苏冕极少带婢女在身边,除了此前的那个阿晚。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投向云琊身侧。云琊身边立着两个宫女,一个绿衣杏眼侧身而立,正是云琊从南国带过来的贴身侍婢纤纤;而另一个,却是背对着他的,一身鹅黄衣衫,身姿挺拔纤瘦,长发轻挽,单边垂落,夜风轻轻一吹,她像是感受到什么般骤然转过身来。 一瞬间,四目交接。
正是阿晚!
那本该温婉动人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寒光,像刀一般锋利而尖锐,苏澈的心骤然一紧。可就在那个瞬间她又忽得眉眼一弯,露出个温柔笑脸,似乎是个招人喜欢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可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却只更让苏澈内心发寒。
她为什么笑?!为什么?!
就在这时,苏澈看到她离开云琊,钻进大臣扎堆
的人群里面。她自如地穿梭在帮他说话的大臣身边,但凡她行过之处那些大臣都神色骤变,而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闭上了嘴,连一声呜咽也听不见。
只留苏冕的人在叫嚣,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满殿的文武百官都在支持苏冕,要把他哄下台一样。
苏澈的背窜起一层冷汗,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苏冕倏然出声,他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清晰地打到他的身上。
“你诏书上的玉玺印章是假的。”他淡淡道。
话一出口,满殿皆静,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李曹炎手中的遗诏。
苏澈的双手莫名地痉挛了一下,喉中发紧,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氏和李曹炎却是上前一步,怒道:“你有何证据,岂可随便攀诬!”
苏冕淡淡一笑,抬起眼睛。
苏澈骤然与他四目相接,那眼睛坚定、决绝,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往无前。它似乎在告诉你,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那一瞬间,苏澈忽然就觉得他手中真的有证据。
苏冕淡淡道:“你未理过朝政,未接触过玉玺,不知东朝开国先祖曾因必县兵败怒发冲冠,将玉玺摔裂于地,底座摔出一条极细的裂纹,是以真正的玉玺敲出来的章左上角会有一条浅细的白色条纹,朱砂印泥染不上去,但肉眼难分辨,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不……不可能……苏冕骗人,没有细痕,压根就没有什么细痕,苏冕他肯定在骗我!
“拿火齐来。”【1】苏冕从容不迫地吩咐道。
苏澈后背冷不丁窜起一层冷汗。
“世子,小的眼力不佳,字小便看不清,是以每日贴身带着火齐。”此时,苏冕身后的一个大臣像是早知有此一出特意备好了一般,立马掏出一个火齐,递给苏冕。苏冕接过,抬步向前,往殿前走来。
苏澈一把夺过李曹炎手中遗诏,额头地汗不住地低下来,他双手颤抖着就去找那条裂纹,没有……没有细纹……
苏冕走到跟前,恭敬道:“王兄,让四弟拿火齐看一眼。”然后伸手就要去拿。
苏澈突然整个骨骼打起颤来,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苏冕靠近他,用那种柔和的声音对他说话,他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的靠近、他的声音,让他这些年被他压在头顶的恐怖、难堪、不甘骤然翻江倒海般涌来,将他冲入那不可挣脱、阴森黑暗的无底深渊。他在那里被苏冕肆意奚落、千刀万剐,所有大臣都兴高采烈地站在旁边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食他肉饮他血,他们全都长着一副狰狞的面孔,露出尖长的獠牙。
“啊——”苏澈再也受不了了,他狂叫起来,一把推开苏冕,在李曹炎和陈氏还没反应过来时,蓦得将手伸入怀中,大喊道,“不可能,这玉玺就在我手里,岂能有假!”
一时间满朝文武静默如鸡,看着他手中刚从怀中掏出来的纯金传国玉玺,一脸的不敢置信。李曹炎和陈氏更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如纸,他……他怎么敢……
阵怒过后,苏澈似乎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他举着玉玺,一时间两股战战汗如雨下。
就在此时,苏冕突然上前,附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一人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皇兄,其实你我皆是假遗诏,可惜的是——你拿了真玉玺。”
你拿了真玉玺,就是谋权篡位,就是大逆之罪,尽管你我皆假,这皇位终究还是我的。 苏澈看着眼前苏冕笑意盈盈的脸,目眦欲裂,几欲杀人,他……他又被苏冕骗了,从小到大,他一直被苏冕玩弄于股掌,摁在地下,他……他也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为什么!
此时,方才被苏澈气晕的礼部尚书王祥瑞转醒,听见了方才这一番对话,缓过气愤然道:“必县乃桓城属济州,东辰七年先祖挥师北上,此战大捷,何曾兵败?东朝疆域不知,先王伟业不识,这样的人怎堪大任?”
怎堪大任,怎堪大任……这辈子,只要苏冕在一日,他就只能“怎堪大任”!他的头被这个词压得垂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他事情败露又被礼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