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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时候,你再在卜家待几年,我处理好事情就把你接回来。”所有威胁到卜然的人都要照料一遍。
卜然点头:“好。”
江名仁又组织了下语言:“你被霍少德劫走这件事,与我的……与钟助理有关系,是我管理不力了,会好好给你一个交代。”
“好。”卜然也欣然应了。
“阿然……”江名仁不希望卜然跟他这么客套疏离:“和我说说,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虽然其实他都知道,卜易生、孟娴和魏行舟会定期向他汇报,他连卜然几岁遗精都一清二楚。
“托您的照顾,这十六年我过得很好,生活都很随心,养父母也都很尊重溺爱我。”卜然笑着,发烧使得他苍白的面容浮出一层血气,唇也更红润些,显得微笑似乎也真诚几分:“虽然您不经常露面,但无处不在,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我更幸福的弟弟了。”
江名仁指尖敲了两下座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卜易生夫妇签过协议不能透漏他的存在,难道是魏行舟?是攀达?还是钟秦也接触过卜然?
但答案都不是。
卜然轻叹口气:“您送我走的时候,我已经记事了。”
他说得很平静,侧头面向窗外。那双与江名仁相似的唇角此刻掉了下去。他抓了抓手背上一块结痂的擦伤,低下头仓促笑了一下:“那天您给我买了汉堡,当着我的面吩咐护工把可乐倒了换成绿豆汤,我一直都记得。”
江名仁试图跟着笑,却笑不出来。
是的,他一直以为卜然那时还没记事,四岁的小孩儿,哪里能听懂复杂的话,所以几乎谈什么都未避讳着他。
“当时哥哥真的没有余力保护你了,让所有人认为你在事故中丧生是最安全的……”他急于辩驳。卜然耐心地听江名仁解释送养的来龙去脉,解释他收养钟秦的理由,听完十分理解地点头:“是的。这些都是最好的安排。”
江名仁扶额。
卜然看似赞同他的安排,支持他的选择,没有责问,没有愤怒,没有抱怨,甚至没有沮丧,也没有失落,就像所有情绪已经在经年累月的消耗中被渐渐晒干了一样。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卜然很小的时候是被宠到有些任性的,敢骑到父亲肩上招猫逗狗,是个会因为哥哥去上学没法陪他而彻夜哭闹的小霸王。就算是正常家庭的孩子,长大后安静懂事成这样的也很少见。他该夸卜易生和孟娴的家教过于成功了是么……一想到卜然在被送走后异常乖巧的表现,江名仁口中苦得发涩。
“对了,问您一件事情。”卜然突然想起什么,撑着扶手转过身,颧骨鼻尖都已经烧得发红:“在我被绑的那个周末,您是准备去看我的吗?”
在卜然十八岁生日那天,江名仁曾以公司领导作客的名义,在卜家短暂地蹭过一顿饭。他坐在草莓熊蛋糕前一边抱歉地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没准备礼物”,一边假装十分自然地将手腕上那块崭新的Rolex典藏版master II腕表摘了下来放到卜然手边,丝毫没注意到那一家三口略微转变的神色……所以卜然以为江名仁也是有可能再去家里作客的。
江名仁回想了一下:“没有,那周定了机票飞肯尼亚,有个很重要的商务聚会。”因为卜然的事情,他立刻把票退了,行程全部取消。
“嗯。”
江名仁刚要追问,就听卜然偏头咳了两声:“去医院吧,我烧得有点厉害。”他神色一凛,立刻对外喊了声“出发”。
最后只有司机一个人回到车上,卜爸卜妈和新助理自觉自发地上了后边那辆魏行舟的车。
阳光被乌云驱逐,天色明显阴郁下来。
两辆汽车先后发动。
还剩下一个人站在路边,像一棵孤零零的枯木扎根在料峭的冬天里,狂风撩起他的衣摆,却没有吹动他的步伐。
钟秦目不转睛地望着江名仁的车,眼神黯淡下去,宛如在硬生生割舍着什么东西,前车缓缓转动的车轮碾在心上,将活着的气息也一点点抽走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倾尽全力保持着冷漠的表情。
——就这样吧,挺好的。真正的弟弟回来了,他已经没用了。
江名仁现在有卜然,有新助理,那片光里没有他这个影子的位置。过去的十多年宠爱已经是偏得的了,大闹了这么一场,和哥哥亲过了,做过了,也被恨过了,死都值了。
他累了,没力气奢求再多了。
北风从遥远的远山呼啸而过,吹落三季繁华,打着旋的枯叶像刀一样反复割在脸上,风声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垂下的视线里多了一双漆黑皮鞋。
“你傻站着干什么。”
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溢于言表的烦躁与不耐。
泪水开始啪嗒啪嗒砸在男人漆亮干净的鞋面。
那人修长的手指划过他严丝合缝系到第一颗扣子的衬衣衣领,勾起一阵被蛇尾扫过的冰凉颤栗,寒声问:“项圈摘下来了?”
钟秦捂住衣领立刻摇头,心想怎么敢,又怎么舍得……这一摇,眼泪甩得到处都是。
太丢人了,他想,掌心捂住眼睛,咬紧下唇不哭出声。
“捡你回来的是我,什么时候丢也是我说了算,别动歪心思。”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滚回来,上车。”
钟秦垂着头跟上去,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
回到车上时,司机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卜然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通红的眼睛和鼻头。
勉强保留了一点尊严。
“钟助理你哭了吗?”卜然突然开口问,眉峰微挑,似乎很讶异。
钟秦看着这个正主,哭鼻子被拆穿的窘迫中夹杂着嫉妒心被彻底粉碎的羞愧,心情复杂到难以形容,咬牙道:“没有。”
“哦。”
卜然眨了眨眼,然后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看吧,心眼太多被人骂了。
实际上并没有人骂他,念叨他的人倒是有一个。
收拾完攀达的霍少德终于同意让管家去收拾亲人的遗物,翻出来一些旧东西。
手中拿着霍少婉的照片,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其实竟然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卜然。
霍家这么多年资助了不少社区,理由无他,霍少婉喜欢做这些事情,这能让她从无休止的工作中暂时脱身出来。在福利院里,她用手语与孩子们交流,赠予他们东西,然后与所有人一起拍照。
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霍少婉会特意抽出大半个周日跑到邻市的福利院,那儿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小男孩,漂亮又机灵。
彼时上初中的霍少德结束了一整日课外补习,绕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