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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

“包括那些在琉璃矿里,为你们日夜做工的奴隶。”

“怨恨不停,恶鬼不灭。于是有一天,砰——古国的封印失效了,恶鬼重现于世。”

讲到这里的时候,乔逢雪眼神闪了闪,但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商挽琴继续说:“恶鬼现世,这事不稀奇,原本,这里应该化为鬼域,形成又一个让我们头疼的麻烦。然而,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什么意外?”李恒问,又顿了顿,“我觉得你需要有个人接话。”

“……我谢谢你啊。”商挽琴嘴角抽了抽,到底保持住笑容,“这个意外就是,琉璃部落诞生了一只新的恶鬼。没错,就是你,流云。”

“或者,我已经不能叫你流云了?”商挽琴也歪了歪头,和那满脸怨毒的恶鬼相映成趣,“你不是流云,更准确地说,你不止是流云。”

“千百年来,奴隶们的怨恨酝酿出了一只恶鬼,但少有人问——贵族呢?那些贵族,他们心中必须拥有多么浓厚的贪婪、冷酷、残忍,才能肆无忌惮地奴役自己的同胞,甚至拿同胞的生死取乐?”

“这样的情感,难道不够造就恶鬼?——当然足够。”

“所以,你确实是流云,是那个会鞭打女奴,会对挖矿中的血泪视而不见,还一心想用他们的血肉点缀自己的流云公主。”

“但你也不止是流云。你还是通过继承而获取巨额财富,又纵容儿女肆意妄为的远山头人,是拿着长鞭打死奴隶的族人,是历史上无数个用长刀砍下无辜之人头颅的王爷。”

“你是所有贪欲的聚合体,是所有奴役的显化。古国的恶鬼憎恨世间一切活人,却更加憎恨你,所以,当它重回世间,却发现你竟然已经成型,它会是何等狂怒!”

“它比你强大,所以它轻而易举就占了上风,抢走了你的伥鬼,甚至带走了你的载体。”

“然而你很狡猾。你想方设法误导我们,让我们前来救你,而救你,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帮你除去古国的恶鬼。”

“我们确实这么做了。”

商挽琴顿了顿。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条巨蛇的眼睛在慢慢闭上;目光不再有如实质,不再冰冷刺人、不容忽视。这只存在了千百年的恶鬼,即将真正消失。

人类不该同情恶鬼。无论成因如何、生前如何,恶鬼一旦成型,就会捕食人类。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意外,他们这些人也会是巨蛇的猎物。

然而……

人类不是“应该”的生物。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乙水,想到了自己,难道她们不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奴隶?历史交替了一年又一年,太阳底下却总是旧事。她忍不住地想,如果当年乙水死后成了恶鬼,如果她自己死后成了恶鬼……于是,她也就忍不住地感到一丝悲哀和愤慨。

“我们杀了古国的恶鬼。”为了保住自己和更多人的性命。

“并且,我也要杀了你。”商挽琴弯起眼睛,“高不高兴,意不意外?好了,我说完了,请你去死。”

流云……不,恶鬼在融化。

当商挽琴开口讲述来龙去脉时,它就已经开始融化。它尖叫、嚎啕,但无力抵抗,也完全没影响商挽琴的叙述。那平稳带笑的叙述如世上最锐利的尖刀,将恶鬼搅了个稀碎。

最终,恶鬼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挽琴回过头,看见一滩晶莹的琉璃碎屑;它们折射火光,仍旧能闪烁光彩。接着,它们渐渐消失,终于也彻底不见了。

“你……”

李恒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有两只恶鬼的?”

“听故事的时候。你肯定也听过了吧,王爷怀疑奴隶与恶鬼勾结,抽刀砍了奴隶的头。但那道机关里,我们作为奴隶,根本没和恶鬼勾结,反而阻碍我们的力量才来自恶鬼。”

商挽琴抬起头,认真说:“所以,为什么不是王爷和恶鬼勾结?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在鬼故事里,化鬼的全是生前弱势的人,什么女人、小孩、老人,还有奴隶,那些生前的恶霸去哪儿了?他们明明更强势也更恶毒,他们才更加可能化为厉鬼,不是吗?”

李恒沉默片刻,说:“但确实是被欺凌的人,更多化为恶鬼。怨气更重。”

“……嗯,也是。”

商挽琴笑笑:“人类的情感,还真是挺复杂的。”她脸上在笑,却突然抬起腿,狠狠踹了一脚那只蟾蜍。蟾蜍狠狠一颤,发出闷响。

她收起刀,朝来处而去。垂着眼,没看乔逢雪。

走到他面前,她停下,盯了他的衣摆片刻,才抬起眼,说:“表兄。”

他点点头。

商挽琴认真说:“流云是鬼。”

乔逢雪说:“我知道。”

她说:“但我出刀时,并不确定作为人类的流云,是否已经死亡。”

“这样么。”

“而且,就算我知道她人还没死,我也会出刀。”

他沉默着,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清亮异常,让人想起镜面一般的寒潭,她能从中看见自己的过往,看见不久之前那具女奴的尸体,看见很久之前,乙水的尸体也是被那样扔了出来,破破烂烂地摔在地上,好像她是个什么物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商挽琴闭上眼。

“无论如何,我都会出那一刀。”她说。

乔逢雪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放在她头顶。“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他微笑起来,“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商挽琴沉默片刻,垂眼一笑。

“好。”

第七十五章

夏雷阵阵。

本该是白昼漫长的季节, 此时的金陵却陷在雷雨的昏暗中。磅礴的雨水激起磅礴的雾气,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铜盆扣在天空中,不停往下倾倒液体。

因为这场暴雨, 城郊湖畔少有人影,仅有的一些躲雨的人,也只顾焦急暴雨, 注意不了树林中发生的事。

树林一小块空地里,程镜花伫在原地。她站得直挺挺的,没有任何雨具;暴雨下注,在她头发和皮肤上形成一道道微型瀑布。

一道人影匍匐在她脚边,不断喘气。他在挣扎,身体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气音,一只手捂着咽喉, 另一只手勉强往前伸着,试图抓住程镜花的衣摆。

“镜花……我……”

程镜花一动不动,只略略低着头。她的眼睛漆黑异常,没有丝毫感情, 只弥漫着丝丝恶意。

“说实话。”她吐出这三个字。

那人在地上挣扎。

程镜花扯了扯嘴角。她右手往腰后一探,再次伸出时, 手里就多了一柄黑沉沉的大铁锤。她身材瘦小,也不知是怎么藏下这铁锤的,但她就是拿出来了。

“说,”她的声音轻柔而冰冷,“你们在金陵城的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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