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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他们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水底洞窟。月光依旧照在前方才彩玉狸花猫上,四周波光摇曳,时间似乎只经过了一瞬。

鬼域是恶鬼制造的独立空间,其中时空的流逝,确实与外界不同。

她耳边听见明显的呼吸声,紧接着一道重量突然靠在她身上。原来是乔逢雪脱力,倒在了她这一方。

“抱歉,我失礼了……表妹,等一等,我马上……”

商挽琴彻底回神,叹气道:“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道歉。明明你已经做了很多,不是吗?”

他疲惫地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什么叫‘该做的’?表兄,你干嘛老这样啊。”商挽琴更不满了,手里拎着水囊,喂他喝水,“你再这样,以后每次喝水都会被呛到哦——这是我以前听过的俗语。”

话虽如此,她喂水的动作却轻柔又仔细。乔逢雪感觉到了,心想她真是爱说孩子话,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只是在这波光摇曳的水底洞窟,他们谁都没发现这缕笑容。

他顺从她的意思,问:“什么叫老这样?”

“就是总爱把自己做的事说得很普通,却把别人的事看得很要紧、很了不得。表兄你清醒一点,你自己才是最值得骄傲的那一个。”商挽琴语重心长,“要是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被允许自视甚高,那一定是你!”

他被逗笑了。

他想说什么,但抬眼时只见她神情认真。她眼里倒映了四周的波光,本就明丽的眉眼愈发绮丽如梦。而在那片绮丽的光里,映着一个小小的他的影子,就像许久之前那个中秋的傍晚,她回过头,眼底无边无际的快乐也簇拥着他的倒影,仿佛将他也拽入了那个恣肆快活的海洋。

她总是这样……明朗而快乐。很多人都说她不好,说她太霸道和嚣张,他理智上也每每默认,还会一板一眼地训她。

然而实际上,在内心深处,在从未与人明言过的心思里,他总是觉得她这样很好。不受太多束缚,不在意太多别人的目光,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找谁麻烦就找谁麻烦,想说喜欢谁就……

莫名地,他思绪一烫,缩了回来,没有再想。

他只垂下眼帘,故作忧郁:“不是说怨恨我的完美吗?可表妹现在说的话,怕是连世上最完美的圣人都承受不住。”

她一愕:“什么啊,都说了那只是……哼,对对对,我就是讨厌你的完美,因为太讨厌了才非要使劲夸你,这就叫捧杀,怕了吧?”

话锋一转,又是那理直气壮又快快乐乐的样子,好像天下所有的难事都不被她放在心上。孩子般天真的自信,却让人有些向往。

乔逢雪重新笑了,叹息般说:

“表妹,你是很好的。”

——从来都是很好的。

第十九章

商挽琴抬头挺胸:“没错, 我就是很好的!”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但有人夸就大大方方接受,毕竟被夸的机会也不多呢!

他更笑, 又说:“那现在,表妹……拿上玉盒,去帮我取来承月露, 可好?”

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救凌言冰来取承月露。商挽琴几乎要忘了这一点,这会儿接过冰凉凉的雕花玉盒,才不情不愿地想起这件事。

她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

她先扶着他,让他靠着墙壁坐好,免得失去支撑后栽倒在地。

然后,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彩玉狸花猫身边。短短一截路, 她走得极其缓慢,还东张西望,口里念念有词:“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危险……嗯,要仔细一些, 不能莽撞……”

“……表妹。”v

他在身后出声,虚弱地咳了一会儿, 带着气音责备道:“言冰身体垂危,怎好磨蹭?”

商挽琴立即道;“你还垂危呢,尽想着别人。哦对了还有我,我也受到了惊吓,身上多了不少擦伤撞伤——哎呀我也很虚弱的, 走不快, 真是没法子。”

他沉默了,然后加重语气:“表妹。”

“……哦。”

商挽琴取回了承月露。在狸花猫捧的圆盘里, 月光与水汽结合,形成了一团团果冻样的圆球,最后凝实为三颗乳白色的珠子。

一打开玉盒,里面预先刻好的阵法就运转起来,投出一道光,笼罩住承月露,将它们收归盒中。

“有多少承月露?”

她一转身,他就问,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三颗。”商挽琴想了想,“表兄,要是你吃了它,会有好处吗?”

他咳了一会儿,肺部像磨损的风箱,而后才哑着声音道:“承月露是疗伤圣品,虽然和我不对症,但也有有限的好处……表妹!?”

商挽琴直接把一粒承月露拍进了他嘴里。

她动作太快,乔逢雪险些呛着,不由自主就给吞了下去。然后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露出一种震惊的表情。

“表妹!难道你……这承月露异常珍贵,才得了三粒,你怎能……”

“怎么啦?不是还有两粒吗。”商挽琴哼道,“他凌言冰的命是命,我表兄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只是一句很寻常的话,其中蕴含的道理本该人人都懂,甚至无需教导。可他听着,却显得错愕起来。摇曳的波光投映在他脸上,那一层错愕也仿佛摇曳不定,有些虚幻。

片刻后,他才喃喃说:“我不是都说了,好处有限……”

“那也不是没好处!我不管,我做都做了。”商挽琴心道,她还巴不得把三颗承月露都塞给他吃,谁要费心费力救人渣啦!

他紧闭着双唇,本来有些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你说得是,你做都做了,你为我着想,难道我还要怪你?还有两粒……希望是够了。”他扶着墙,试着站起来。

商挽琴去扶他,又提起风灯。两人一同往回走。

芝麻糖飞了出来。它恢复了精神,飞在了前面,还“啾啾”几声,好像在领路。虽然这里只有一条路,并没有什么值得领的,可雏鸟和小孩有相似之处:总能从大人眼里没有意义的事情中,获得十足乐趣。

来时黑暗令人惴惴不安,回去时这黑暗却显得宁静怡人。或许是恶鬼已除的缘故吧?商挽琴觉得该轻松一些,却又想起刚才恶鬼说的话,还有那一粒太轻易破碎的石头。

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

这时候,乔逢雪开口了。

“表妹,我明白,你不喜欢言冰,甚至不愿我救他。”黑暗中,他的存在只成为她手臂上的重量、皮肤上的温度,还有耳边轻柔幽凉的声音,“可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们过去并不认识,我很确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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