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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这一切闹剧的背后,不是神鬼之说,而是人为因素。
狗剩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我就是讨厌你们这些女的!你们这些贱人!母猪!狗娘养的!”
“你们啥都有!你们凭啥生下来啥都有!我爹眼里就只有我姐,天天我姐好我姐好,根本不管我!”
“我长这么大,我爹从来没给我缝过衣裳,他只会给我姐缝衣裳!”
“我就要看你们死!你们都去死!世界上只有男的了,我的日子才好过!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全都杀了!”
尧七七和钱组长听着那些污言秽语,震惊得头皮发麻,心口剧烈起伏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爹偏心眼,你杀我们?嗯?”尧七七掐他脖子的手更用了几分力,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
“就杀你们!你们都是牲口!一群母猪!你们就该死!杀了让我吃肉!喝血!”
狗剩的恶意在一瞬间成为了一颗爆开的炸弹,所有肮脏的词汇倾泻而出,叫人难以置信。
他狂飙出的脏话中混杂着一些委屈,甚至这种委屈最终成为了对女贵娘娘的恨意。他哭嚎着大骂该死的女贵娘娘,让他的日子如此艰难。
所有对村规的不满,对父亲的怨恨,对女贵娘娘的憎恶,全都化作一丝丝恶意,倾注在外来人身上。
他将让人神志不清的花丢进游客怀中,将干花制作成书签当作礼物,谁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小孩,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
“你这样做,多久了?”尧七七冷声问,“在我们之前,还有多少人疯了?还有多少人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情绪崩溃,跪伏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爹!姐姐!救我啊!她们要杀我!她们要杀我!”
钱组长攥了攥拳头,对尧七七道:“算了吧,他还小。铁头叔家就他一个男孩,还指望他传宗……”
话没说完,就被尧七七冷冽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却不料狗剩听到了,连声应和:“对对对!我还得长大娶媳妇,还得给我家生闺女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你们要是杀了我,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尧七七心里沉重,松开了手,挪开了脚。
她不可能真的在这儿杀了狗剩,且不论她是否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就说杀了狗剩,剩下几天的日子怎么过,也叫人难以想象。
她看着狗剩连滚带爬跑下山包,听着他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叫骂,那肮脏的词汇刺得耳朵生疼。
等狗剩跑远了,尧七七才看向钱组长,声音凉薄,一字一顿:
“如果狗剩是个女孩,你刚刚会怎么劝我?”
钱组长一愣,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狗剩是个女孩,你会说她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吗?”
钱组长只当尧七七又在讽刺自己,便气恼着大叫:“咋了?我说错了?那劝人不都是这么劝的?从古至今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女孩有地位?”
“我也是个女的,我剪了短头发穿上男孩的衣服我也改变不了我的性别,就因为我比他们少一根东西,我他妈这十几年过得比狗都不如!”
“你说我给自己洗脑,是,我给自己洗脑了,可是我不洗脑的话,我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你要我相信女的能和男的站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相信?!”
她头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却已经将自己逼到濒临崩溃。
小时候男孩皮,就是活泼好动,她皮,就是女孩子家没个正形,以后哪有人娶她。
后来上学了,她学习好,男孩子学习不好,又变成了男孩子有后劲儿,女孩过两年就不行了。
小升初她全校第一,进了慧明初中的尖子班,名列前茅。可老师喜欢的永远是那些惺惺作态的男生,食堂大妈给他们打饭都比自己的肉多!
中考腹泻失利,她分去了慧明高中C班,所有亲人都开始“看吧,女孩子就是不行,就前几年还行”,爸妈看她的眼神变了又变,开始接受亲戚介绍的“好小伙子”。
她还没成年,就已经被亲戚逼着和几个男生吃了饭,被迫看他们表演摇花手。
她不会,还要被嘲笑“你们女孩就是不行,干啥都不行”。
“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妈我爸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坚持生子偏方,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个弟弟,我是掐死他,还是像现在这样,假装这些都是正常的,假装一切本该是他的,让我自己好受一点?”
钱组长哭得痛苦,她已经很久没有直面过这些问题。如果不是尧七七、李慕云一次又一次将她刻意忽视的矛盾剖开来,她恐怕真的能忘了这些扎根在心底里的疑惑。
尧七七静静看着她,心里的沉重并没有舒缓一点:“你误会了。”
“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的思想是什么样的,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虽然对于你并没有真正和那群人融为一体,我是感到高兴的,但我刚刚的话确实是一个问句。”
“如果是女孩,你还会说传宗接代的话吗?”
钱组长哭懵了,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答案是不会。”尧七七的眼神望向远方,望向村庄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袅袅炊烟,“传统思想中,男丁是传宗接代的根本。”
“那就奇怪了。”
“一个以女为尊,奉女性为神,以生女儿为骄傲的村庄,为什么也会认为男人是传宗接代的根本呢?”
“说起来,你知道哑巴娘、长发娘、胖婶、春婶、卦娘她们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吗?”
她眼神中透出些许寒意,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初现雏形。
“一个以女性为尊的村庄,为什么没有一个女性的干部?村长为什么是男人?”
“女性中地位最高的是卦娘,可她的地位是靠当年抽签得来的,只是因为她做过一年的女贵娘娘转世。”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狗剩说铁头叔只给淑娟补衣服,从来不给他补衣服。”
“他的衣服需要补吗?”
钱组长迟钝地转着头,和她一起看向村庄。
不需要。
狗剩的衣服虽然脏,但从来不破。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因为狗剩穿的从来都是新衣服。
只有旧衣服,才需要补。
第106章 手提麻绳的黑影逐渐靠近床边
春婶家只有她一个女人, 带了两个小女儿,却生活在女贵村最大的宅子里,瞧着里面的装修,愣是比村长家还豪华不少。
郑好一进门, 春婶就忙进忙出招呼, 一会儿端茶倒水, 一会儿去洗点儿水果,还不到饭点,又早早进了厨房, 用热油爆开一锅香气。
郑好坐在堂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