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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闻玉跟被叔叔捡回来?的五六个小孩子,睡在羊棚旁边的土坯房。
男人暴躁压抑的骂声响起,好几?个孩子都忍不住开始哭,又不敢哭出声。
隔着破烂的木门,闻玉身后都是小孩子低低的啜泣。
他头都低到了胸口,生怕惹怒男人,直到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妈妈,闻玉手上一抖,水盆被他掀翻了,衣服都掉在地上,裹了脏泥,动静还很大?。
男人本来?要打断小女孩的腿,让她跟着闻玉去讨饭,就假装他们?是对兄妹,哥哥身体已经不好了,妹妹又出了车祸。
但?闻玉一折腾,他心烦不已,怒气冲冲地从羊棚出来?,当?胸一脚将闻玉踹到在地,拳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拽住闻玉后脑勺的头发,将人往地上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他妈的也想?找死?!”
“哎呀,行了,”婶婶忍不住掀开帘子出来?,“想?打出去打,孩子都被吵醒了。”
男人这才停手。
“卡!”场记打了结束板。
拍戏肯定不会完全真打,但?宁时雪跟贺淼浑身都还是脏兮兮的,贺淼的羊角辫也被扯开了,贺霖心疼得要死。
所以他一开始没敢跟谢照洲说,他想?找宁时雪拍戏,这部电影拍下?来?肯定很辛苦。
就算知道是拍戏,架不住人总会舍不得。
趁着夜色,今晚还得拍第?二场,就是闻玉带着孩子的第?一次出逃。
但?这次出逃失败了。
“第?二场一镜一次!Action!”贺霖抬起手示意灯光组准备。
夜幕底下?,几?个大?灯同时打开。
男人今晚放弃了打断小女孩的腿,将她扔给了闻玉,闻玉紧张到发抖,但?还是偷偷问?她还记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又递给她纸巾擦脸,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燕儿。”小女孩哽咽说。
闻玉有个亲弟弟,跟小燕儿差不多大?,别的孩子都不记得父母了,他带不走,晚上就趁叔叔睡着,带着小燕儿跟弟弟离开。
他攒了几?十块钱,买了几?张车票,趁着晚上,搭末班车离开山村,想?去镇上报警。
虽然?小燕儿是流浪到这个村子的,但?报警说不定还能找到家人,就算找不到,至少也不会被打断腿,闻玉想?着,等安顿好小燕儿,他就跟弟弟离开,他总能养活他们?两个的。
但?闻玉怎么也没想?到,班车才开到镇子外,就突然?停下?,他叔叔黑着脸上了车,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车下?拉。
婶婶也面色不善,她伸手拉住小燕儿跟弟弟,掐着他们?的胳膊将人往外面赶。
叔叔还扭头讪笑着跟司机说:“不好意思啊,这孩子离家出走。”
司机也没多想?,闻玉他们?看着就是半大?孩子带着两个小的,很像离家出走。
等司机将车开走,男人才变了脸。
“你他妈的翅膀硬了啊,”男人是开面包车过来?的,他眼神阴沉,抢走闻玉的钱就摔了他一耳光,“你还敢跑?!”
闻玉跟弟弟和小燕儿都被推到了车上,两个孩子吓得直哭,尤其?弟弟哭得最?厉害,就算深夜也时不时有车经过,这个地方还离警察局挺近的,婶婶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叔叔开车往村里?走,半路车上就没声了,他叼了根烟不耐烦地问?:“终于不哭了?”
“老闻,他……他好像没气了。”婶婶却满脸惊恐,她颤抖着松开手。
场记再次打板。
演弟弟的小演员就这么一场戏,其?实配合得还挺默契的,但?毕竟全程都得哭闹,又不能假哭,这场戏还是拍了将近三个小时。
弟弟死了。
闻玉从此不敢报警,他第?二次带着小燕儿跟孟孟离开时,选择自己送他们?回家。
宁时雪今晚都是一条过,收工时他唇色都有些苍白,对他来?说,拍戏倒不是很难,难的是他得控制住不跟对方动手。
贺霖拍戏都找的实景,他们?今晚就在燕城附近的山村拍摄,就算剧组灯光照着,旁边都是摄像机和工作人员,仍然?让人感觉很逼真。
演叔叔的男演员身材高大?,妆造做得很凶恶,还油头垢面的,往他身上踹的时候,宁时雪差点没忍住一拳砸过去。
场务端了水过来?,宁时雪蹲下?洗了把脸,夜风吹得身上发凉,但?他还没来?得及冷,肩头就突然?微微一沉。
宁时雪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抬起头,是谢照洲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肩上。
宁时雪懵了懵,才反应过来?,无措地问?:“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谢照洲接过场务递来?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旁边来?来?往往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宁时雪脸热了下?,接过去自己擦。
其?实谢照洲一个多小时前就开车过来?了,恰好宁时雪他们?在拍第?二场戏,他跟贺霖一起待在监视器后。
贺霖都忍不住背后发毛。
但?谢照洲没说什么,也没怪他找宁时雪拍这种电影,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始终沉沉的,隔着监视器望着宁时雪。
宁时雪找贺霖跟贺淼打了个招呼,就跟着谢照洲回家。
燕城傍晚确实下?了场雨,晚上有些冷,宁时雪拢了拢肩头的西装外套,谢照洲拉住他的手,山间月色皎洁,远处还有剧组没拆掉的大?灯,但?山路仍然?有些黑。
“二哥,”宁时雪抬起头,没忍住说,“其?实司机过来?接我就行。”
谢照洲晚上都在公司待到很晚,现?在还来?接他,说不定待会儿还得去公司。
谢照洲顿了下?,将他搂到怀里?,眸色很深邃,难得没跟他骚里?骚气,低声说:“山上走夜路很黑,你不是怕黑么?”
宁时雪眼神一愣。
他确实怕黑,小时候到了晚上就会挨打,再然?后到副本里?,夜晚也总是最?难熬的,只不过他怕也没意义,这种害怕已经不会影响到他。
他现?在只是讨厌晚上而已。
但?问?题谢照洲是怎么知道的?
“你晚上睡觉,”谢照洲忍不住捏人的脸蛋,带着股玩弄的混账劲儿,捏得宁时雪忍不住躲,他才接着说,“窗帘都压一条缝。”
他一开始在综艺上还以为是宁时雪没拉好,后来?才发现?宁时雪每次都这样。
晚上在燕城还好,市中心灯火璀璨,但?山上会很黑,就算宁时雪离开村子就能坐车,山路也是黑的,只有他跟司机。
这么黏人,又经常生病,谢照洲总觉得他胆子很小,还拍这种电影,就算是拍戏,也在受欺负,拳脚不可能完全打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