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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被烘烤得火热的躯体。

尽管这样,他们的视线仍旧没从最中间挪开。

被众人围在最里面的人正是金斗。

金斗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脸上婴儿肥褪去,从嫩生的少年长成了青年。而常年在火炉边上打转,营养跟上、运动更是超标,造就了他蜜色发红的肌肤和精瘦有力的躯干。

至少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并不相信这居然是个宦臣,没根儿的。

没根的人不应该娘们唧唧不阴不阳的吗,这孔武有力的身材、干脆利落的身手,将他们的小心思衬成了笑话。

“看仔细了。在这个时候,玻璃还软和,将它放置在这平板上,然后就像这样——”金斗嘴里说着话,手里也没拉下,动作漂亮十分稳准,他将玻璃坨坨放在钢铁制的平面上,然后拿起边上一根铁质的‘擀面杖’,快而匀速的将玻璃擀开了来。

直到手里的这块玻璃变得极大极薄,金斗这才拿起另一根印花的擀面杖,稳稳的滚过了那摊平的玻璃表面,在上面留下了漂亮规整的印花,最后拿起一把钢制的小刀,哗啦一划,笔直的给那大块的玻璃修了边角。

“嘶——”

“如此完美!”

“原来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人群窃窃私语起来,看着那些奇怪的钢铁物件,眼神火热。

这正是透光极佳的平面玻璃,还是大块的。

不少人看着这么大块的玻璃简单成型,眼珠子里都藏着一把火。

这活看着太简单了,极易让人产生我上我也行的错觉和野心。

金斗笑了笑,没出声,后面的实际操作自然会让人认清现实。

玻璃在晾凉,学员们各种散去准备材料了,金斗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到边上狠狠灌了几大口水。

这群眼神晶亮的学徒,让他不由想起自己第一次用‘擀面棒’擀出平面玻璃时的情形。

那时他自己跌跌撞撞的摸索,刚从‘玻璃液’过渡到‘玻璃坨坨’,陛下如神兵天降,让麦冬总管一字一句的教自己背下了一本‘操作手册’,他一字不差的背完,都是大白话,他跟着操作,出了不错的成果后才开始跟着学习别的东西。

那段时间忙得昏天暗地,自己连走在路上的几秒都计划着用来打盹还是背书。

现在,他已经能熟悉的选择是用织染的火碱,还是草木灰,玻璃的延展性越来越好,样式独特的玻璃器具也越来越多。最重要的是,原料越来越便宜。自己手里攒了不少精美的钢铁模具,但他现在最厉害的是靠一双手,不断淬火、不断雕琢,一点一点用火焰和铁剪塑造出独一无二的珍品。

目前他更是在尝试陛下说的‘光学镜片’,只是对度数还无法准确把握,进程缓慢。

明明只不到两年的时间,他的人生却翻天覆地,宛若新生。

金斗很忙,玻璃工艺的下放,从确认开始就在报纸上做了大肆宣传。这是第一期,虽说招生面向全国,但其实第一期的学员几乎都来自京畿之地,除却自主报名的民间工匠外,还有朝廷安排的官窑、内廷的手艺人。

人员一旦混杂,人心自是没那么整齐,虽说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地方,但是小口角小摩擦总是有的。

他是明面上的最高领导人和最高讲师,却是个宦臣。自是有人嘴上渴望着学到东西,心里有暗戳戳的看不起。林林总总,各色的人都有。

他没做什么,既然都是手艺人,那手下见真章好了。

除了最开始的启蒙班不需要他上以外,从初级到最高级,都有他的课。毕竟这里刚起步,他不可能只坐在最高的班级里等着人慢慢上来。

一杯水喝完,金斗脑袋里各种念头也就压了下去,再次投入新一轮的教学中去。

另一边,王书在自己配置一些材料,内心火热。

他现在才知道这个‘高级班’的好处究竟有多大。

这里的教学班分三种,启蒙班,中级班和高级班。高级班不盲目招生,必须从中级班‘考’上,才有资格出钱在这进一步学习。

启蒙班只教半个月时间,开的课程偏理论,基础材料、手法认知的都在这里,时间一到便可自请离去;中级班则一个月,能靠之前的知识上手基础的烧制手法,时间一到要么往高级班考,要么花钱继续留下来;高级班则能在这学习一整年!同样是一年之期满了后,要么离去要么再度续费继续学。

只要进了高级班,食堂会提供低价餐食,住宿也只收了个象征性的费用。材料有固定配比可以申请,每日不超过一定量任意用,即使超过了,按照一定价格补上就行。而这个定量,足够他们新手一天练几个来回了。

但最震撼他的,是这毫无保留的教学。

给他们教课的据说就是发现这玻璃的第一人,金斗公公。而他作为主讲人,每一步都讲得透彻细致,没有语焉不详,没有拿乔,没有装腔作势。

整个课堂运转极为高效迅速,台上的人那架势,恨不得将所有知识一股脑的全塞进他们嘴里灌下去。

王书之前没做过什么灵巧的活,但他是知道一些手艺人学徒的日常的。拜师束脩就不说的,伺候三年打杂三年才肯带入门的师傅,才是大多数。

哪里会将那些东西搬开了揉碎了讲,生怕学徒听不懂似的。

感喟只一瞬间,接着他就拿着自己选好的料子去煅烧了,金师傅讲得那么详细,他也不能来了几天了,连烧个玻璃都做不到!

时间慢慢过去,金斗一轮看完,正好到了王书面前。

他有些诧异,这小伙怎么一脸沮丧样子?

定睛细看,原来是擀玻璃失败了。

王书面前是一块薄厚不均、坑坑洼洼的玻璃板。最薄的地方已经裂开了,断口处犹如蝉翼,而最厚的地方像面疙瘩,高低起伏个没完,一块一块的聚集着。

……很有创造性,看得出劲道不均匀。

金斗原本想过去,不过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对方紧皱眉头,一副思考的模样,手下却不慢,将自己这失败的玻璃板拿去准备回炉了。

一瞬间他幻视了以往的自己。

也许这是个天生的玻璃匠?

金斗笑了笑,继续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他很清楚,玻璃的发扬光大,落在史书上必然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生一遭,谁不想留下点什么呢?

不管是作为宦臣,还是只作为一个卑贱的工匠,他都希望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点微末的痕迹。现在,同行者正在壮大。

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人的一生苦短;但人的一生也可以很厚,能做到横跨时间,供人铭记。

那带着他名讳的玻璃呢?

他想,也定能一直流传下去!

第48章

太和二年七月初八。早秋,阳光撒下金子一样的光泽,无声化了那房顶上的一丁点露水。皇城一角,麦冬兢兢业业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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