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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爸爸知道……你从小就和远远感情最好。”

远远连沈烬想吃的那个虾饺都会想要,但父亲说得没错,岁数相近的兄弟从小打打闹闹一起玩,感情甚于其他孩子也不稀奇。

“所以……你找我其实是想借钱?”一股早该忘记的麻木感再度堵在沈烬胸口,或许,沈岳城也知道自己找还在上学的儿子提出这种要求是过分的,但他走投无路:“总不能捅出去让远远坐牢吧?我是他爸,你也是他最喜欢的哥哥——”

哥哥这个词,听来实在刺耳。

年龄相仿的弟弟从小就喜欢追在沈烬屁股后面央求“哥哥可不可以带远远一起玩”,小小的他声音清脆,总是委屈又可爱——沈烬不愿回想,也生气至极:“他干出这种事,活该自己负责……!”

但话一出口,沈烬就感觉热意涌上眼眶:“我倒是想有钱——可是我哪儿来的钱?!”

是血脉相连,是难以割舍,是所谓的人之常情,也是他对自己厌恶至极的心软。

“他听你的话,他从小就最听你的话。”沈岳城重复道,“你帮爸劝劝他……你手里不是还有四爷爷在村里修的房子吗?你把那个卖了,总能值个几万块的……”

寒风刺骨,沈烬忽然懵在原地。

沈岳城嘴里的“四爷爷”就是沈烬的小曾祖父,老人的旧房的确没人再住,沈烬一直留着它,就是想留下自己的一丝念想。

这丝念想关乎沈这个姓氏,也关乎他心里的归处。

“你听爸的,先把老房卖了好不好?”可沈岳城却顾不上等沈烬回答了,他说,“我也听说了,你在大学里和顾云的儿子谈上了……他们家有钱,往上数几辈还是烟草厂的领导,你看看能不能先找他们借点?就二三十万的,对他家来说不是什么钱,当然……能多借点最好——”

再往后的那些话,沈烬有点听不清了。

F区毕竟就那么大,顾屿父亲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沈岳城对顾家的情况有所听闻也不稀奇,他匆忙说:“顾云儿子如果真心喜欢你,肯定会帮你的……你多跟他说说,顾云就这一个儿子,不会不给的。”

沈烬艰难咽咽喉咙,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等沈岳城开口,沈烬拼命忍回眼泪,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你把顾屿当什么?!”

“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想过,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以后我该怎么在顾家的人面前自处?!”

手机听筒里是父子俩都难以平息的呼吸,沈岳城自知理亏,退屈地念叨了一会儿家里的情况,语句虽零碎不堪,沈烬却猛然听见很轻的一句,“总不能两套房子都抵了”。

“……两套房子?”沈烬目光凝滞,疑惑问,“你们哪儿来的两套房子?”

沈岳城忽然沉默。

听筒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好一会儿,沈岳城才说自己记错,然而沈烬根本不信,一番遮掩下来,沈岳城看实在瞒不住了,只好回答:“……房价一直涨,我和你妈没办法,只好节衣缩食买了套房打算给远远留着,可是刚付完首付没多久他就出事了。”

“你也知道……远远没你听话,他连大学都不想去读,我们不帮衬,他日子不好过。”

言下之意,夫妻俩爱子心切,早就替孩子做好了打算。

可这二十年来,不论沈烬和家里的关系变得多么冷淡,他始终都体谅父母养四个孩子不容易,在他的想象里,父母终归是辛苦地拉扯着这个家,也没什么余钱的。

他以为他们作为普通职工不会有什么家底,一点住院费都掏得艰难,家里的衣食住行水平更是不会说谎。

可事实上,他们一直有存款、有家底,他们不是还不上欠债,只是不想影响心爱儿子的未来生活,仅此而已。

沈烬坐在刺眼的光里,耳边是阵阵杂音,再听不到沈岳城说了什么。

他也就笑笑自己像个傻子——他怎么不学别人一样毫无心理负担地想,我的父母都在正经工厂企业上班,工龄二三十年了,多少也算个小组里管事的,再穷能穷到哪儿去?

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后,沈烬终于打断沈岳城:“趁他还年轻,让他早点去坐牢……不然你们就等着填这个无底洞吧。”

沾了赌/瘾,能真正戒断的人少之又少,沈烬说:“没钱就卖房卖车水滴筹,往后不到你们去卖/血妹妹都没钱上大学的地步,别来找我。”

沈岳城缄默,似乎还想顾全自己作为读书人最后的体面:“晓晓,我知道——”

“你不知道。”沈烬忍着眼泪粗暴回绝,声音忽而打颤,“沈岳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岳城从来不知道,当小小的沈烬觉得世界只剩灰暗时,脾气温和的父亲曾是这方狭窄天地里唯一的温暖。

他以为父亲愿意安慰他虾饺可以下次再吃就是爱了,然而这份温暖不过是欺骗,它拴住了许多得不到爱的孩子,让他们始终心存幻想,靠着那点少得可怜的儿时回忆一次次回头、一次次企图得到父母的认可,也一次次心软直至被榨干所有价值。

沈烬从未告诉沈岳城,即便是那张假的大祭司卡,他也珍藏了许多年。

它就像一纸证明,证明世上至少还有父亲是爱他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沈烬才真正选择了和解。

不是与父母和解,而是与过去那个总是心软、总是存有幻想、总是渴望父母关爱的自己和解。

透过模糊的阳光,他好像看到了16岁时总爱偷偷哭泣的自己。

你太笨了。他对他说:不过,现在我原谅你了。

风徐徐吹来,沈烬垂手按下红色按键,悄无声息中断了和沈岳城的通话。

对父母,不和解也不原谅,同样是最好的结局。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跟来一阵阵来电振动,沈烬却只是靠在沙发上,始终没有再接听。

*

晚上八点多,沈烬输完药后回到了住处。

顾屿发来短信说九点交班回来,这一天里,沈烬本以为顾屿会忙得没法和他发消息,或者提前告知在忙,但事实上,顾屿联系了他好几次。

上午11点,顾屿刚出门不久就拍了只小胖猫发过来,照片上画面快到模糊,他说:【上电梯前看到的,有点像你,毛都脏了,也不知道舔】

沈烬薅了一把自己带点“脏”色的紫灰发尾,回过去一张猫猫拳击的表情包,玩笑说:【压到我头发多少次,现在嫌脏?】

中午12点半,顾屿说:【午饭记得吃】

他甚至还有空录了段视频过来:【我在等取餐,两家奶茶店的吉祥物打起来了】

沈烬对着20多秒的“打架”视频笑了半天:【那我支持国宝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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