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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看着对方弯下的肩膀,心里也不好受。这顾仁识学问高,为人和善,脾性温和,若非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愿意断了对方唯一的生计。
云光茶楼那边要扩张,看上他们这个小茶馆,愿意出高价买。而且还答应了东家,茶馆里所有的伙计都接手过去,干的活计也不变。
这小茶馆本就有些开不下去,身为商人,东家也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而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顾仁识卷铺盖走人。
茶馆掌柜的又喝一口茶,无奈叹息,哎,也不知道顾仁识得罪了什么人,先是儿子被打断腿,后是被雇他做西席的王家辞退。
洛安城作为大瑜国都,泼盆水到街上,都能溅到非富即贵的人物。富贵的不是只有王家,按理说顾仁识的学问品行,即便王家不要,也有其他家上门求。怪就怪在,竟无一家登门。
现如今还被逼的丢掉活命的说书活计,也真是令人唏嘘。
顾仁识脑袋一片空白,他手里捏着薄薄的书册,行尸走肉一般在街上走着。
暗色长袍虽有些破旧,洗的却是很干净。他身形本就清癯,丢失唯一糊口的活计,对于顾仁识来说打击有些大。当他面容灰败的出现在济仁堂前时,吓的柜前的伙计一跳。
“顾举人,你这脸色怎如此差?要不要叫方大夫给你把把脉?”
顾仁识摇摇头,“不必,我来抓药。”
从袖中掏出折叠好的药方,方子由于长期的折叠,翻看,折横处有些裂开。伙计接过药方,由于顾仁识一直在这抓药,已经有三月之久,伙计在瞧一眼之后就开始熟练的配药。
没一会,半个月量的草药就全部配好,放在纸中用麻绳缠绕包好。顾仁识从钱袋中取出银锭子放在台上,宋子瑞给的钱袋子瞬间空的只剩一个底。
那伙计看着台上摆放整齐的银锭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顾举人,最近人参难寻。你这方子里要的人参又是品相要佳的那种,所以价格要比往常再贵五成。”
“再贵五、五成?”顾仁识心中换算一下价格,自己手里的钱,竟是只够再买一次药。
这可如何是好啊!
家中汤药已断,早间出门时,他娘子已经提醒他今日必须要买药。药不能不买,但家中也已经无米下锅,手里的这点钱不能全都花在药上。
无奈之下,顾仁识只得退了几天量的草药,准备用剩下的钱买些陈米、糙米填充米缸。
———
桃花源临街的雅间内,萧锦年用七颗大珍珠召唤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作为洛安城第一大酒楼,只有你想不到的菜,没有桃花源做不出来的菜。
不论是山珍海味,还是乡间野菜,只要你能叫出名来,桃花源的厨子都能给你弄出来。
萧锦年捧着碗喝上一口甜滋滋的奶茶,心里畅快的很。
果然还是奶茶好喝。
一大桌子的美味珍馐,大部分都进了萧锦年的肚子里。
最后的结账的时候,桃花源的掌柜亲自过来,不是因为萧锦年消费高,而是为了他叫厨子做的那碗奶茶。
用奶与茶加上白糖熬制煮成的饮品,饶是见多识广的桃花源厨子,也是头一回听说。
本来以为味道会很奇怪,没想到竟然十分的香甜可口。
向上汇报给掌柜,在掌柜尝了之后,当即就决定出高价买下这奶茶的配方。
萧锦年还以为是什么事,直接说了桃花源可以用他说的方法做奶茶售卖,还告诉他们如何做珍珠,加进去口感会更好。
桃花源掌柜闻言,连忙叫跟来的厨子仔细记着,不仅给萧锦年免单不说,还送上了一盘的金元宝。
萧锦年也没拒绝,谁会和钱过不去。他叫小福子揣上金元宝,抬脚就离开了桃花源。
拿到配方后的掌柜的喜笑颜开,这才有心思看向别处,当他目光扫过桌面的时候,盯着一桌子的空碗碟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身边的厨子,“这雅间是只有两个少年人吃饭是吧?”
厨子点点头,也惊叹于二人的食量,饿死八百年的饿死鬼都没这么能造。
身携巨款,萧锦年不敢再继续逛。左右时间也差不多,在逛下去,宫门口的侍卫怕是要起疑心了。
小福子带着萧锦年一路寻摸着僻静的地方,好把衣服换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小巷,没什么人,萧锦年刚准备脱衣,就听见一道压抑的抽泣声。
他往小巷深处走了走,发现有一块巨石,上面写着五个大字“泰山石敢当”。石头的后面一清瘦中年人倚靠在墙,正掩面落泪。
顾仁识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见自己的丑态被人瞧见,一直低着头整理易容,还不忘致歉,“惊扰小郎君,是在下不是。”
萧锦年觉得人眼熟,想了一下后道:“你是茶馆的说书人?”
顾仁识闻言抬头,他一脸的疲态,眼中还带着红意。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语气亦有些惊奇,“你是在茶馆睡着的小郎君?”
第5章
小巷极少有人来,又是背阴处,温度较低。
顾仁识本来没觉得冷,这会感到手脚冰凉,关节都有些僵硬,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此处人烟稀少,荒僻异常,小郎君缘何会来此处?”
萧锦年觉得对方问的有趣,勾唇回道:“哪里人少?这不就站着三个了吗?”
顾仁识想到自己心中忧虑儿子今后的药钱和家中花销,从医馆出来后便有些浑浑噩噩,有路便走,结果不知为何走到这来,还拐不出去。
眼看日头往下,他还没有买米。
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家中无米下锅,妻儿饿肚,心中悔恨难耐,又因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此处又空无一人,一时间情绪失控,再难自抑,哭了出来。
不知眼前的少年郎缘何来此,猜想对方也是迷路了,但有很好的心态,还知道打趣。而他却提不起精神,只想找到路去买些米,然后回家。
“小郎君,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
萧锦年学着顾仁识作揖的手势,作了个不伦不类的揖。
小福子将装着内官服和宫女服的小包裹放在地上,准备打开替萧锦年换衣服。
顾仁识走到拐弯口,突然停住脚步。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萧锦年,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还是失了礼数分寸,轻声问道:“小郎君,在下的故事,当真很差吗?”
一身傲骨的书生落泪,很难叫人不动容。
萧锦年不忍心再说出伤人的话,对方真诚相问,他也无法诓骗敷衍一句,讲的很好。
稍做思索,他道:“并非很差。先生咬字清楚,语言精练,故事流畅,即便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仔细听听也能听明白。”
顾仁识微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小郎君会如此诚心的与他说这些。明明之前在茶馆,对方都听睡着了……
“只是故事可以加一些东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