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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虐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快分成两半,一个是那个愚蠢无用的废物,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所爱的人,另一个则是他自己,在咆哮着向那个废物大吼,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他永远都不想和你站在一起。

他头疼欲裂,颅骨中分裂般的疼痛足够让任何一个没吃过这种苦头的人痛到求死,可他不声也不响,身体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根本不受影响。

指挥室中一片黑暗,只有全息投影散发出刺目亮光。

他就站在这一团光亮前,背后隐入浓重厚密的黑暗。

他说:“是,我不在乎,你以为我会在乎你?你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人鱼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说:“我这么没用,那你别把我关起来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厉擎瞬间哑然。

他被人鱼气到太阳穴发跳,险些把手里的电子信息板摔到地上——信息板上依稀闪过“宗安提”三个字。

他强行在头痛中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别想对我用激将法,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男人找回些许理智,咬牙道:“我不会让你如愿。”

人鱼抬起头,手指拉住两侧嘴角,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好啊,”他说,“那你就不让我如愿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愿望。”

他放下双手,撑在身侧,坐在床边,微微晃动着身体,动作满是孩子气。

人鱼垂着头,只能让男人看见他头顶乱糟糟的银色短发,而无法目睹,他一瞬间低落的神情。

那条银质玫瑰花项链悬在他脖颈间,钟摆一样晃动。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所有的愿望,都一桩桩落空。

最开始他想要能和宗霆平平淡淡、像最平凡幸福的夫妻一样在一起一辈子。

可很快,这个愿望就被现实拆解得四分五裂了。

后来他又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他也可以拥有最纯粹、简单的少年人的快乐。

可是命运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能把这份快乐握在手心。

在人鱼星上的许愿池前,他也曾虔诚地许下心愿。

他希望颗为他坠落的星星,能永远闪耀夺目、不染凡尘。

他想要让那颗星星能永远像他们初见时那样闪闪发光。

可能够祝福所有人的命运女神,唯独没有听见他的祈祷。

连那颗星星也黯淡了……

再后来……他拼命地抓住了一个人的手心。

他们拥有快乐、笑声和不羁微风,他们是在宇宙中游荡的闪电,穿越无人知晓的秘密隧道,在大雨中拥抱和接吻,像握住了整个世界:蜜露、月光、黄蝴蝶与火山喷发时的玫瑰色天空。

可是那个人却死在了他面前。

再也没有回音。

他一步步朝这里走过来。

脚下是漫无边际的,眼泪凝成的淡蓝色湖泊。

谁还能再苛求,他敢奢望任何一个微小心愿?

他早就不会有任何愿望了……

仅仅有过不敢当真的幻想和期待,以为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

在他们的针锋相对之外,男人也会温柔地喊他的名字,叫他“小宝宝”,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宝贝”。他说起情话来那么动听,动听到让人难以察觉,原来那都是谎言。

为什么要那样认真地吻他。

……就好像真的爱着他一样。

人鱼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愿再对上监控器另一头,男人黑沉沉的双眼。

他们僵持整夜。

他不肯睡觉,厉擎也就一直站在全息投影前看着他,偶尔,他们还要相互讥讽,吐出伤害彼此的字句。

像用匕首,刺向对方胸膛。

爱是这样的吗?爱是战争、猜忌、厌恶和互相伤害吗?

爱是武器吗?爱是导火索吗?爱是一局扣人心弦的牌局吗?爱是非要分出高下、你死我活的厮杀吗?爱是惨烈的吗?爱是永远永远,都无法拔出的那根毒刺吗?

爱是灵魂里的一抹霞斑。

……已让他疲惫不堪。

人鱼不记得自己在床边坐了多久。

意识最后清醒过的一刻,他似乎感觉到有人走近他身边。

他做着断断续续的梦,睡得并不好。

几天里睡眠时断时续,常常惊醒。

不知道是他被关进这里的第几天,他在尚未醒来时,听到厉擎的声音。

男人抓住他的手,将他抱进怀里,低声说:“……明天我会去做手术。”

人鱼睫毛轻颤,用身体抗拒男人的接近,拼命想要扭转肩膀,却被厉擎一点点抓紧。

他不知道厉擎口中的“手术”是什么意思,直到厉擎离开的最后一分钟,他们仍在对峙。

他不知道,厉擎完全是因为他,才最终选择了去接受这场凶险十足的手术。

如果没有遇见他,厉擎本有无数个选择。

他本可以不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执意进行这场手术。

他可以更有耐心一些,更像他往常的作风一些,等待着找出抹杀掉身体中另一个人格的完善方案;

又或者他可以按照他原本计划中的那样,从人鱼手中,获得那一颗心。

可是他最终放弃了。

在人鱼的心脏和自己的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俄罗斯□□上。

他放弃了那个最安全、最可靠的选择,而要去通过一场死亡率无法测知的手术,去绞杀另一个自己。

嫉妒让他无法再忍耐一秒,和那个废物分享他的人鱼。

他必须是他的。他只能是他的。即使是另一个自己都不能从他手中获得人鱼的一缕倒影。

只要一想还有另一个自己会用他的眼睛看到人鱼,会获得人鱼的爱意和笑容,就让他无法忍受。他的忍耐极为有限,将近到达边缘。

男人没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关押兰沉的那间“囚室”。

而人鱼只是抱膝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壁发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被关进来的第几天了。

他的光脑被收走,屋子里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钟表,也没有任何能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时间的流逝被淡化消解,感知变成了最不可信赖的东西,他完全不知道外面经过了多少个日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能见到的活人,就只有厉擎。

厉擎走后,他又呆呆地望着墙壁,坐了很久。

好像身体都凝固成了一座蜡像,慢慢在床上融化。

直到从天花板上,传来“笃笃”的两声扣响。

他才好像活过来一样,动了动眼睫。

他抬头望向头顶,目光快速从天花板中间那个监视器上掠过,他听得出声音不是从监视器里传出来的。

天花板上的某处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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