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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眼眸深邃幽黑。

他脸色同样难看。

抱住人鱼的手指缓缓收紧,他低声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人鱼不作回答。

他努力像要从厉擎的怀抱中脱身,却反而被男人抱得越来越近,厉擎甚至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告诉我。”

人鱼被强行抬起的面庞苍白如纸。

他像是一束钻石在纸面上折射下的火彩,朦胧又倏忽易逝。

厉擎定定地盯着他,既不肯放过他,也不肯放过自己。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阿奇”人格,才是真正的他。

“阿奇”才是那个不加掩饰的、坦诚而无畏的,真正的厉擎自己。

“阿奇”对任何人天然的好恶,都来自于他。

“阿奇”讨厌谁,就代表着厉擎对那个人心有防备;而“阿奇”对谁天然亲近,就代表着……厉擎早已对谁有了好感。

可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言说。

他宁可将这个秘密深埋进心底,带进自己的坟墓,也不肯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

对他来说,很多事情都代表着危险。他不能容许自己在他人眼中露出一丝一毫的,身为“人”的表征。

他宁可自己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符号,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拥有着“感情”的人。

一旦沦为人,他就有了弱点,他就会被人抓住把柄,他就可以被摧毁。

但作为一个标志、一种象征,他将永远不可战胜。

所以他只能选择承受这一切,接受随之而来的,兰沉对他的所有的误解。

他选择不去作任何解释。

兰沉用力推开了他的手,朝他大吼道:“对,我就是这么看你的!你就是个畜生,厉擎,你根本学不会——”

他的话语淹没在男人突如其来的吻中。

这个吻起初来势汹汹,如同从提桶里倾倒下的水泥,它唯一的用途就是凝结——将人鱼那些可以化成伤人飞刀的、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堵在他中,强硬而不容抗拒。

一切都来得粗重又狂烈。

人鱼被这个吻砸晕了头,他只能感觉到男人炽热的鼻息喷洒在自己面庞上,然后是那两只像是烧红烙铁一般的手掌。

他无法逃脱这种侵略。

毫无疑问,厉擎在掌控着他,像猛兽用爪牙按住自己的猎物,然后慢慢撕碎。

太危险了。

他在被厉擎生吞活剥。

紧闭的牙齿被对方用舌尖强硬撬开,口腔被侵入,神经元在奔走相告,传递战栗与欢欣。

唇舌是如此脆弱敏感的部分,它能感知到每一分疼痛,与每一寸的亲密相交。

以至于有时候,接吻往往比媾和更私密、也更下流。

人鱼不由颤抖起来,他用力地想推开男人,却反而被厉擎更紧地抓住手臂。

他没有办法,只能反抗,用牙齿咬破男人的嘴唇,可血腥气却换来男人更嗜血的追索,厉擎根本不可能放过他,就着这一缕铁锈味,反而更深地吻吮他的唇瓣。

这个吻深入到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步。

他好像要被男人从头到脚地吃进去了,被拆分脱骨,一点也不剩——

他更加剧烈地反抗起来。

他用脚踢中厉擎的身体,指甲掐进厉擎的皮肤,他死死咬下厉擎的嘴唇,带着一股大不了两败俱伤的气势,恨不得就这样让自己和厉擎同归于尽。

厉擎却一声不吭,用手握紧兰沉的手腕,快把人鱼的骨头都握得咯咯作响,让这个吻越来越摆脱缱绻的意味,反而变成某种惩罚——他就是想让兰沉意识到,除了他之外,他再也没有别的去处。

他只能选择他,他只能走向他,他的眼里,也只能有他一个人。

流血就流血,疼痛就让他疼痛,他们本来就是如此。

命运让他们相遇,就是为了让他们彼此伤害和折磨,让这两个相似的灵魂□□撞,将对方都撞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

最终是人鱼的一声抽泣,让厉擎停下了动作。

他从兰沉的嘴唇上离开,带着被咬破的嘴角和撕裂的唇瓣。

人鱼情不自禁地用手挡住脸,可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他彻彻底底地大哭起来,哭得完全没有章法,一声声嚎啕,几乎撕心裂肺。

厉擎想:他怎么会这么伤心?

他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心痛。

他把人鱼的手强行掰开,用沾血的唇瓣,去吻掉人鱼眼睫上的泪水。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啊……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人鱼看起来都快要崩溃了,在男人怀里大哭,“……放过我吧……”

他哭到发抖,手指绞在厉擎的前胸口袋上,却被男人抬起脸,用嘴唇细致耐心地亲吻掉所有眼泪。

厉擎嘴唇上的鲜血有他的,也有厉擎自己的,这些血又蹭到他面孔上,让两个人的血和眼泪都混为一体。

厉擎平生头一次,知道了“心痛”两个字的滋味。

他捧着人鱼的脸,低低地说:“我不会放过你。”

人鱼哭累了,闭上眼睛,头歪在他手里,“你不如杀了我。”

厉擎道:“不杀。”

人鱼又哭着笑起来:“你这样折磨我,是会觉得高兴吗?你反反复复把我折磨得还不够吗?”

他无力的脑袋垂落在宗霆手掌上,绝望地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你明明知道普罗米修斯号对我来说代表着什么,但你就是要让我一直看见它;你也知道我以前因为宗霆自杀过——所以你又可以用宗霆来对付我了,是吗?“

“我没想过用他们来伤害你,”厉擎沉声道,“……我并不想伤害你,抱歉。”

他把人鱼拢在怀里,人鱼的两条腿叠起来,身体蜷缩着,他差不多是把人鱼整个都揽在怀抱中,像给予了他一个安全无虞的避风港。

他们的体温相互传导,肢体挨在一起,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个人空间。

像两个灵魂在果核里紧挨着。

厉擎慢慢用手轻抚着人鱼的背。

“……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

回忆一桩桩涌现。

他想,他和兰沉为什么一直在相互猜忌和怀疑。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那个错误的选项。

他本可以给他一个更好的相遇。

但他那时候已按耐不住自己对这个少年的好奇。

从那一步开始,他就走错了。

他们从来都缺少信任,更何谈去修补和增强。

厉擎沉默许久,才又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第一次承认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任何时候,他都是胜券在握,游刃有余。

就好像他天生懂得利用一切,战胜所有困难。

可现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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