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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轻轻抬了抬腿。
他转过身,轻便的室内运动鞋鞋底精准踩上那颗药粒。
——像踩碎他年轻的、悸动的心。
兰沉终于抬起头,安静地看他。
“听明白了吗?”
他没看到兰沉的抬眸,已转身和巴伦·菲兹说话。
巴伦·菲兹表情迟疑,他刚要抬眼看陆昂,便在陆昂身后,看到了直起身体的兰沉,向他投来的一瞥。
兰沉在陆昂身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清丽至极——也恐怖至极。
然后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朝他作出“嘘声”的手势。
巴伦·菲兹如受锤击,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在这种时候,对方还笑得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能有、有这种心理素质……
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面露怔愣,引来陆昂不满的一眼:“你聋了?”
巴伦·菲兹方才如梦初醒。
他低头咳嗽一声,“知道了,我会去跟他们说的,不过他在这里是干什么?喂,你也来训练吗?”
他朝兰沉扬了扬下巴。
兰沉拾起药盒,站起身,没看陆昂,回答道:“我接了这里的后勤整理工作。”
陆昂嗤笑一声,也不看他,一边穿上运动短袖和护胸,眼睛看向柜子,一边道:“装模作样。有人很缺钱?”
兰沉也看着柜子,把药盒重新放进挎包:“有人说过给我的一百万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
陆昂猛地转过头瞪他。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兰沉的领口,硬生生把兰沉拽得踉跄一步,靠近自己跟前。
“你怎么敢?”他带着暴怒,午夜蓝双眼中似刮起风暴,“跟我提起这个?”
陆昂一想起那个时刻,就怒不可遏。
他只要一想到,在那时候,他愚蠢地以为,兰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而他坐在那列通往F区的平民列车上,以为将会抵达爱情的终点。
他以为他们在那列列车上时是相爱的。
却没有想到,兰沉早已在那时,和另一个人暗中有了来往。
他仿佛受到无限的羞辱。
好像心脏在被人用锯刀来回拉扯,他不仅感觉到痛苦,还有一种痛苦过后的麻木和恨意。
他不知如何是好。
便只能用愤怒掩饰自己的苍白。
看向兰沉的双眼中冰雪料峭。
兰沉:?
想光明正大赖账了这是。
不行。兰沉坚决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今天这一百万,陆昂休想再逃过去!
——少说也得付个首付。
毕竟他现在是家里养了野男人的人,男人一有家室,经济压力就很大啊。
兰沉默然,抿住双唇,浓密的睫毛在陆昂的视线中微微颤动。
他像是听不懂陆昂到底在说什么,坚持道:“你说过……只要我和你一起去他家,就给我一百万。你想反悔吗,陆昂?”
旁观的巴伦·菲兹忙举起双手:“这是你们的约定,和我可没关系啊。”
生怕自己成了那个掏一百万的冤种。
好家伙,平日里一个两个拽得二五八万,好像多有钱一样,真到了掏钱的时候,一个都不肯掏!
兰沉痛心疾首。
——莱茵帝国的财政,已经紧张到这个地步了吗?连皇太子都拿不出一百万?
这说出去可是要被全星际笑话的。
陆昂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你就只想找我要钱?”
兰沉:啊,那不然呢。
难不成还找你谈感情。
快别搞笑了……谁会想和一个从来不懂人间疾苦的皇子谈感情。
这个人吃肯德基甚至都不用看星期几!
他低垂眼帘,不去看陆昂的眼神,面色发白。
他的自尊心,早已在这个人面前,被踩了又踩,现在好像已经被踩平了,连他自己都可以无视,满不在乎地向任何人,承认他的卑劣。
“……我很缺钱,陆昂。”他声音很小。
好像破罐子破摔,他又机械地将这几个字咀嚼一遍:“……我很缺钱的。”
他越说越木然,越说越抛弃一切。
自尊有什么用,那一点点心动……又有什么用?有妈妈的命重要吗?有自己的命重要吗?
和宗霆离婚后,他便更没有借口去向宗霆求助了。兰安雅的医疗费与日俱增,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攒钱了,可面对天价的医疗费,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只有人到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刻,才会意识到原来什么都很贱。那些原本看重的东西,在生死面前,便轻飘飘失去一切重量,化成灰飞了。
……他是真的,很需要钱啊。
少年垂落眼帘。
陆昂的指节攥到发白。
他抓着兰沉的领子,逼视兰沉那不停抖动的眼睫,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闷哼。
他笑了。
“好,很好,”他松开手,“你终于对我坦诚一次了。你只想要钱是吧,行,我给你。”
他打开光脑,很快调出转账页面,“看好了,这是一百万,我现在就转给你。”
他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转账”按钮。
一百万以光速到账。
兰沉:哦耶!
“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我不像有些人,说反悔就要反悔,明明已经答应把自己卖给我,还要在那里故作清高,装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想给谁看?”
陆昂向后退了一步,与兰沉拉开距离。
兰沉沉默不语,按着手腕上的光脑。
心情十分激动。
——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转瞬之间,他已经身价百万,是个百万富翁了!
这是什么境界啊,家人们,他穿过这么多狗血文,基本都是地狱开局,都很少做过百万富翁呢!
谢谢陆昂,谢谢快穿局!
陆昂又笑了一下。
他打量着安静的兰沉,看着这张秀美的面庞,忽然道:“我还可以再给你很多个一百万。”
兰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舒展开垂落的双手。
“你既然卖给我了,那我们就按照交易做事,我出钱,你听话,这不是很好吗?”
陆昂冷着脸说道。
兰沉:确实。
他的沉默,让陆昂有一种对着空气挥拳的无力感,由此引发愈加燃烧的怒火。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成为宗霆的妻子,可以那么亲密地和那个人走在一起,可面对他,却只有这样的沉默?
陆昂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觉得不甘心,觉得愤怒,觉得嫉妒和痛楚。
他一边说着最刻薄的话伤害着兰沉,一边往自己的心上插刀。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