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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抑郁的状态。
对于林云笙来说,陆钧行的出现就是有人把一个温和的机会放在了他的面前,只求他能上前,哪怕一步。
更重要的是,在后来的相处里,林云笙发现陆钧行比自己之前想象得还要好。
他像是有一种天然的魅力,赤忱、心细,让人根本不舍得辜负。
午觉醒后,陆钧行睡眼惺忪地喝着冰美式,听林云笙跟他讲下午的安排。
简单来说,在李安凯的构想里,父亲这个角色必须要死两次。
一次意味着现实生活中的生命的终结,另一次则代表了精神意义上,父权主义在这个家庭里的死亡。
李安凯下午计划要拍的,便是后者意义上的“弑父”桥段。
所以他把正式开拍的时间,定在太阳最毒辣的两点,地点选在宁静又广袤的海边。
陆钧行没一会儿就把冰美式喝了大半,他把剧本翻到一页,递给林云笙:“林老师,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场戏。”
陆钧行并非全知全能,李安凯又忙,没办法时时刻刻都替他讲解剧情,所以他转念一想,便决定求助于林云笙。
“为什么女主在第一次听到,男主让她反抗父亲的时候,先是打了男主一巴掌啊?”
林云笙也没想到陆钧行会直接选择来问自己。
他感受着自己逐渐凝滞的血液,强装镇定地浏览了一遍前后两页的剧本。
林云笙耳边骤然响起的翁鸣,宛如报废多年的机器,仿佛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运转,他的心跳又急又重,林云笙几乎要怀疑这是猝死的先兆。
半晌,林云笙缓缓开口解释道:“因为女主感受到了冒犯。”
林云笙看陆钧行还有些似懂非懂,便简单地又给他举了三个例子。
“2013年F国才正式废除了女性穿裤子的禁令、2016年C国才施行了第一部反家庭暴力法、2022年A国却通过了反堕胎法案。”
陆钧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飞速地眨了眨眼睛:“我、我之前不知道这些事情。”
“对,你不知道,但这些事情却切实存在。”林云笙顿了顿,将话题绕回剧本。
“所以站在男主的立场,他可以说自己是好心,但由于性别所诞生的、天然的无知与自大,让他擅自去替女主做选择。这种行为对于女主来说,本身就是极度失礼的。”
陆钧行拿回剧本,自己重新顺了一遍,发现这样的解释确实通畅,并且后续的剧情点也能有所照应,他忙不迭地往上写着笔记。
“林老师,你当初为什么放弃入学中影啊?”
话音落下,房车里的两个人明显都怔住了。
陆钧行连忙焦急找补道:“我、我就是突然这么一问,没有要打探林老师私生活的意思,不方便说的话,林老师也可以不说的。”
林云笙的目光落在陆钧行满是笔记的剧本上。他曾经也为了中影艺考,记过密密麻麻的考点,付出过大大小小的努力。
林云笙沉默良久,神色不明:“因为它本身就不是属于我的机会。”
当两个人来到拍摄现场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打算与编剧一同离开的李君洲。
林云笙心下了然,看样子把这部电影的宣传照,李安凯是打算交给他去设计了。
见李君洲主动朝自己打招呼,林云笙也礼貌的颔首回礼。
陆钧行见状,皱起眉头,立刻凑到林云笙身边,压低声音:“林老师。”
“怎么了?”林云笙见陆钧行一脸严肃,把头靠了过去。
“我发现,”陆钧行眯起眼睛,“李君洲好像没有我高。”
林云笙:“……?”
林云笙被这份孩子气噎了个彻底,随即哭笑不得:“你今年几岁了啊?”
陆钧行立刻要素警觉:“十八岁!”
林云笙轻笑出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深究陆钧行忽然冒出来的较真劲。
“林老师。”陆钧行又喊。
“怎么了?”林云笙弯起眉眼,调侃陆钧行,“这次又想跟李君洲比什么?”
“哎呀,不是,我是想说,”陆钧行磕磕巴巴,“如果我一会儿没有办法很快的从剧情里出来,你可以先别人一步来安慰我吗?”
林云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我去安慰你吗?”
陆钧行连忙解释:“主要我是害怕,如果别人来安慰我,我的情绪会更乱。”
林云笙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擅长做这种事情。
“好,我知道了。”
可当他意识到陆钧行语气里的踌躇后,还是忍不住这么承诺了。
“我会赶在其他人之前,走到你身边。”
第17章
下午,演员们头顶灼灼烈日就位开拍。
但今天的陆钧行不知怎么了,迟迟没办法进入导演想要的拍摄状态。
这场有关谋杀剧情里没有一句台词,纯粹考验演员们对自身角色的情绪掌控。
于是李安凯只好又抓着陆钧行讲了好一会儿的人物心理。
可林云笙觉得,陆钧行应该不是不清楚谢燃的心理活动,他只是……
林云笙又回忆了这几次陆钧行的表演方式。
他只是在害怕。
简单地休整过后,李安凯大手一挥,宣布重新开拍,场务将场记板伸到镜头前。
“《焚烧》四十七场第二镜第五次,开始!”
晃动的镜头代替谢燃的主观视角,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父亲按倒在沙滩上。
作为贯穿整部影片的暴力与恐惧,父亲第一次露出了他的正脸,被生硬地拉到了烈日下。
陈沫紧随其后,来到自己丈夫身边。她双手握住尖刀,高高举起,刀刃一把插入男人的腹部,她喘着粗气,嘴角是触及快意地上扬,眼眶里涌动着道不尽的雨水和怨念。
陈沫把刀递给谢燃。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要做彼此的帮凶。
谢燃颤抖着接过尖刀,手腕却被奄奄一息的父亲抓住。
“CUT!”这场戏又被李安凯临时叫停了。
林云笙皱起眉头,他知道,陆钧行这一遍的状态仍然不对。
李安凯在视听语言上所追求的暴力,是靠近现实的残酷与冷峻。
没有缓慢的镜头,没有激昂的配乐,甚至没有大段的内心独白——就是凶器在瞬间接近肌理,然后造成不可挽回的暴力。
“其实在递刀之前的状态都是对的。”李安凯按照谢燃在电影里的姿势,上前蹲在饰演父亲的演员身侧,准备再进一步做示范,“在此之前,我们都是迅速的动作戏,但递刀是一个慢下来的缺口。”
“你的表演问题在于,你延续了这个慢缺口。”
李安凯示意陆钧行仔细看:“我要的效果是,当父亲抓住你的手腕,你的第一反应不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