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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谁让里面的是他最重要的人。

坐了不到五分钟他就又站起来,贴着手术室的门来回踱步,表情凝肃得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楚然可能真的不怕,但陆行舟怕。

他完全体会到了曾经大哥紧张大嫂、紧张文伯的那种心情。谁告诉你不要紧、会平安的都没用,你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能让你紧张到呼吸不畅。

在场的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急,那就是老魏。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老魏就急得搓手跺脚,这会儿更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反复看时间,不断向手术室里张望,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我说老魏你能不能别转圈了!”裘久骁啪啪地拍自己膝盖,“你们俩都快把这医院的地板给磨亮了,来来回回走得我脑仁疼,淡定点儿行不行?”

老魏脚步一顿,转身驳道:“不是你家孩子你当然不心疼。我们楚然刚才那个样子你没看见,疼得满脸都是汗,我擦都擦不过来,我——”

他声音哽咽,又怨怼地瞪了罪魁祸首陆行舟一眼:“我这心怎么放得下!”

陆行舟一言不发,眉头深深皱起。

等了多久他后背的肌肉就紧了多久,等到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时,差点僵得站都站不起来。

“楚然家属?”

两名全副武装的医生大步走出来,身后的护士抱着刚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柔软小生命。

粉色的软被褥包裹着一个皮肤皱巴巴的糯米团子,咿呀咿呀的小声哭着,抽抽答答可爱极了。

“家属过来,6点17分生的,五斤四两的妹妹。”

老魏欣喜若狂地接过去,探头看到宝宝的第一眼眼圈就红了,迫不及待地啾着嘴逗起孩子来。

但陆行舟像是对自己的骨肉丝毫不感兴趣,只匆匆扫了一眼,眉头完全没松:“楚然怎么样,他人呢?我能不能进去看他?”

“这个……陆总您先别急。”其中一个大夫认得他,更知道他的脾气,措辞格外小心,“暂时您还不能进去。病人出现胎盘滞留,子宫持续出血,我们正在想办法剥离。”

犹如一个闷雷,轰一声炸响在走廊。裘久骁跳起来吼了声“什么?!”,老魏吓得脸色惨白。

陆行舟一下没反应过来,身体骤然静止。

他还没完全理解大夫的意思。

第98章 番外二 小陆出生记(3)

“您别急。”大夫把眼镜脱下来,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皮上的冷汗,“我们正在试着往外清理,暂时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有个状况也得提前跟您说清楚。”

他欲言又止,瞟了脸色铁青的陆行舟一眼,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硬着头皮继续。

“我们正在尝试一点点把胎盘从里面夹出来,但是……但是这个……”

“少啰嗦,但是什么?”陆行舟沉声打断。

大夫话一噎,打了个磕巴:“但是情况不太顺利,有一部分胎盘一直夹不出来,顶多再试半小时,时间长了病人肯定受不了,必须让他休息一晚上。这一晚上过去了,要是他的身体自行把剩下的部分娩出那当然最好,要是没有,我们也可以再试着往外夹,只不过人肯定会很受罪。”

他刻意没说得太血腥,可从人身体里生生夹出一块粘连的肉来,又岂止是受罪两个字可以概括的。这些冰冷的字句中透出的森寒,就像手术钳晃出的白光,从陆行舟眼前一闪而过。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少受罪。”

“有……其实也不算什么好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建议做。”

“什么?”

“拿掉宫腔。”

这句话一出,走廊所有人就集体噤声。

谁不知道他陆总最喜欢小朋友,最重视亲情。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但就此拿掉宫腔,岂不断了今后的念想?

裘久骁从侧面望向老板,两手从西裤袋中抽出来,无所适从地摸了摸鼻子。他哪有资格发言,这是家事。

老魏也只是站在一旁,抱着还没睁眼看世界的宝宝,低头看着胖乎乎的小手小脚,眼眶悄悄湿润。

这样小心翼翼的沉默中,最先开口的是陆行舟。

他微微侧身,正面朝向手术室,目光似乎是想透过厚重的门看向里面,胸臆间极缓慢地长出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肩膀渐渐沉下去。

仿佛突然轻松了许多。

“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个?”

大夫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朝他点了点头:“最坏也就是这样,做手术把宫腔拿掉,以后他就没有生育能力了。”

“会不会影响他的健康?”

“不会,他这个宫腔本来就是多出来的,现在拿掉对别的脏器不会有任何影响。只要术后好好保养,完全恢复以后就跟正常人一样。”

话音刚落,却见陆行舟目光稍侧,淡淡地看过来,“他一直就是正常人。”

就像他跟江可瑶说过的那样,楚然就是普通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只是比较善良孝顺而已。他从不认为楚然的身体有什么怪异之处,爱楚然是爱这个人,跟他有没有什么器官没有任何关系。

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一切皆由天定。

他不怒自威,大夫自觉失言,忙不迭答应了一声:“是、是,正常人。”

半小时后,经历了许多难言之痛的楚然被推回特护病房,半昏迷状态。

护士给宝宝洗净擦身,换了新被褥以后也抱回病房,用活动的小婴儿床安置在病床旁边。老魏跟裘久骁都各自回去了,陆行舟下的命令。

在这种时候陆行舟不希望谁来打扰他们,何况他也知道,楚然一定也不想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陆总,宝宝睡着了。”护士用气声,毕恭毕敬地道,“一会儿该喂他吃东西的时候我再过来。”

陆行舟微微颔首,护士就慢慢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天一点点亮了,淡金色晨曦从地平线下爬起来,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向将将苏醒的城市。对面住院部三个大字的红灯还没有熄,楼层之间只有保洁拖着黑色大塑料袋的身影,一间房一间房地清理积了一夜的垃圾桶。楼与楼之间的道路上有穿着蓝白条纹服的病人,单手推着吊瓶架,步履维艰地走在路上。

应该也是疼得睡不好吧,就像此刻的楚然一样。

陆行舟把目光转回病床上。楚然睡得很不安稳,眉宇间一道道浅浅的沟壑,像是先前疼的时候皱出来的,现在忘了放松。沟壑里积着汗,晨光中微微反光,发梢也湿濡晶莹。大概是之前用力时咬得太狠,他的下唇裂了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但血痕还在,嘴角也留下了殷红的印记。

累坏了,就为了那个小东西。

陆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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