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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渡津怀里那盆正好是放在阳台入口处的蓝雪花。
雨忽然下大,他又看见沈渡津下意识低头,试图用头和单薄的肩膀护住那些蓝色的花。
效用不大,边缘处的一些蓝色花瓣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豆大的雨点击落。
他还是不肯放弃,异常执着地低着头,路都看不清楚。
盛闵行想,这人真是蠢,爱花甚过爱自己。
他朝着沈渡津走过去,果然是低头不看路,下一秒便直直地撞了上来。
沈渡津终于抬头。
雨水打得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像是把眼睛都打湿了,比平常更多一分澄明干净。
盛闵行呼吸一滞,心脏像被细密的线紧紧缠绕又放松,反复多次。
他无法预知,这一幕将从此刻开始,印入眼里、心里,以至于以后的很多年都记忆犹新,无法忘怀。
第76章 向日葵
盛闵行低估了沈渡津家里的盆栽数量。
本以为一个偌大的空院子交给沈渡津使用足矣,结果真正摆上去后才发现观感实在不好。
盆栽种类繁多,高低不一,也没有花架一类的东西,全部堆在地上只能说是凌乱不堪,毫无美感。
沈渡津对着院子折腾了一下午,天色渐暗,还下着毛毛雨,周围的灯全都大开着,给那个在花园摆弄的人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圈。
盛闵行刚逗弄完那两只狗崽子,又惹得它们龇牙咧嘴的,心满意足后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开声朝着沈渡津喊道:“还没弄好?”
那远处的人应声回头,笑容在灯光下都像是在发亮。
盛闵行心头微动。
“没有,还差点。”沈渡津说。
他顺着那条石子路走过来,到凉亭下避雨。
沈渡津也跟着过来坐下。
他问:“不如我把顶层的玻璃花房也交给你?”
沈渡津有些错愕。
大方过头了。
他不知在解释些什么:“那玻璃花房是当时设计师建议我加上去的,于我而言没什么用,荒废至今,交给你也算是让它发挥它该有的用处。”
沈渡津问他:“你平时都不种点东西吗?”
他答:“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打理这些,而且——”
他轻轻地附到沈渡津耳边:“从前我养过的动植物,只要是我碰过的,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沈老师别告诉别人啊,太丢人了。”他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沈渡津瞳孔微震:“所以你之前种的那些火花兰——”
“死了。”盛闵行顺着他的话说着,他当然不会自曝,自己从来没买过什么劳什子火花兰,全都是诓人的。
沈渡津猛地抖了一下,把离这人最近的那盆花挪远了二十公分。
“你离我的花远一点。”
盛闵行哭笑不得:“所以你愿意帮我装点一下花房吗?”
“你这些花我基本都看了一遍,”见沈渡津还在犹豫,他支着下巴思考着道,“之前不知是谁告诉过我,这里面有一部分对于生长环境要求极其严苛,露天种植能活吗?”
沈渡津脸上有些火辣。
盛闵行又旧事重提。
那时是迫不得已,是盛闵行第一次走进他家,他不待见这人,还想着让这人滚蛋。
所以什么话都反着说,冲动、刻板,还无理。
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沈渡津倔道:“能。”
“我觉得不能,”盛闵行率先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盆栽,“来吧沈老师,免费的雇主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他转头,见沈渡津还不起来,又来拉人:“不然今晚这场雨过去,里面的根都泡烂了怎么办?”
……
最终那堆乱七八糟的盆栽还是被挑选出一部分,搬到了三楼的玻璃花房里。
曾经久无人居的郊区住宅从这晚开始竟有了点生机勃勃的意思。
***
搬进盛闵行家里果真要比之前方便许多,起码不需要每天天还没亮就起床挤公交地铁。
从时间上看,明显宽裕很多。
对着那两只小崽子,沈渡津越来越得心应手,他逐渐能从上一段匆忙之下结束的工作中脱离出来。
有人匿名一次性付够了沈慧的治疗费,他手头不再紧凑,甚至可以说得上宽裕。
沈慧每天都要比从前进步一点,沈俞月考成绩也出来了,又在年级上进了两百多名。
那几年的快节奏生活一夜之间便消失不见,说是做了场很长的梦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盛闵行给他安排了家里最宽敞的客房,要比他自己家的房间大上两倍不止。
不仅如此,也不知盛闵行安的什么心,竟然给他准备了塞满大半个衣柜的衣服。
他粗略地看了看,都不是便宜货。
之所以他会觉得那是给他准备的,是因为那些衣服无一不符合他的尺码。
他去问盛闵行,盛闵行只是笑笑,声称这是给他准备的开工礼物。
胡说八道,他都开工差不多一个月,什么开工礼物这个时候才送。
盛闵行又解释,这些是给他住进来的……开工礼物。
他又去询问了管家,管家这边又是另一套说辞。
“阿行对我们都很好,不仅是我,也不仅是您,他也经常会送些小礼物给家里的佣人。”
小礼物?什么小礼物是一衣柜的新衣服?
他仍旧半信半疑,不过最终还是相信了。
自此,对于盛闵行抠门的刻板印象算是终于从他这里破除掉。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又到了去找杨牧复诊的日子,固定不变的,每月一次。
只是这次杨牧见他,惊叹于他的变化。
初见沈渡津时,杨牧想起了家里养着的某个叫蓝雪花的盆栽。
冷淡、忧郁。
后来他日渐好转,杨牧依旧觉得他与那些蓝色的小花相配。
冷淡、忧郁。
和勇敢。
这是蓝雪花的花语。
而现在,他更想把他比喻成向日葵。
热烈,灿烂,向阳。
沈渡津躺在治疗椅上,闭眼发散思维时,所到之处不再是阴雨悬崖与惊涛骇浪,而是飞鸟喧闹的山林和充满海水咸味的沙滩。
评估治疗完毕,杨牧与他聊起让他变好的原因。
沈渡津却犹豫了。
“你在想什么?”杨牧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切美好不会是某件特定的事物引起,而该是很多因素累积而成。”
杨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希望你可以一直好下去。”
沈渡津没来由想起了匿名捐款的人:“你知道吗,我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幸运。”
杨牧继续笑着点头:“那就祝你一直幸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