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
觉到酒劲逐渐上来,眼前一片晕眩,即时离开是最优选择。
酒也喝了,复缙气也出了,盛闵行也趁机占了不少便宜,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只是说我不说了,可你还没告诉我钟期是不是在你那儿。”
“我给足你面子,没上你家找人,别挑战我的底线。”复缙慢条斯理地说道。
沈渡津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已经笃定的事实,复缙有着十成十的把握,他早就知道钟期在他家,那还废话什么?!
复缙想捻死他,就像捻死一只小虫子这么简单。
不止是复缙,连盛闵行大概都是这样的人。
沈渡津醒醒神:“既然您什么都知道,您直接上我家来我也没有异议。”
只是会报警私闯民宅而已。沈渡津想。在顺从客人意愿与保护钟期之间,他更倾向于后者。
复缙耐心终于告罄,冷笑一声,“走吧。”
沈渡津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悲哀些想,其实复缙也算是有点道德的人,毕竟他还询问了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直接私闯民宅,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眼下他顾不上这么多,醉意已经越来越浓,他下一秒很可能就倒在包间里不省人事。群狼环伺,沈渡津当然不能这么做,他几乎确信倒在这儿一定会发生些不可挽回的事。
于是他在接到赦免指令的下一秒便站起身,步履蹒跚歪歪扭扭地走出了包间。
离开包间后的第一件事,他去了距离“孤鹰”最近的卫生间。然后靠在最内侧隔间的马桶旁大吐特吐。
这样吐其实作用并不大,酒精已经随着血液循环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头痛晕眩也并不会减弱半分。他想起那只搂上他腰的手,想起包间里所有嘲弄的眼光,只觉得呕吐感更重。
沈渡津的手机有整点报时的功能,没有人会喜欢在夜场工作,至少沈渡津是不喜欢的。他每天在夜幸工作六个小时,每天便依靠着整点报时的叮咚声判断离下班的凌晨三点还有多远。
这是今晚第四次听见叮咚声。两点整了。
沈渡津拿出手机,证实了他的判断,快下班无疑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但他今晚大概是走不出夜幸的门口了,此刻他的全部重量都倚靠在马桶旁,眼皮耷拉着一派萎靡状,他实在是没力气再站起来。
人在濒临绝望时总会下意识寻求依靠。沈渡津人缘浅,翻遍通讯录也没找到能让他依靠的人。
鲜少有人会愿意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到杂乱的夜场接一个出租车司机都嫌弃的醉鬼回家。别人或许会有这样的知己,但沈渡津没有。他突然倍感委屈,果然没有人能活得比他更失败。
他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出于斩断最后一丝希望的破坏性心理,他给钟期发了消息。
钟期果然没回复。凌晨两点,钟期平日里提心吊胆,晚上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沈渡津不怪他。
沈渡津又给沈俞发了消息。沈俞刚升入高三,八月本该是放暑假的时候提前回了校,沈渡津经常关注她的学业。可凌晨两点来自亲哥的问候怎么看怎么奇怪,只是沈渡津迫于发泄情绪,便给沈俞留了言。
沈俞肯定在睡觉,沈渡津不奢望她回消息。
公众号推送的小红点今天异常刺眼,沈渡津给常用的联系人发完消息便开始清除小红点。
他手指不断往上划拉,突然一条不属于公众号的消息出现在眼前。
是杨牧。
发信时间是一个月前。沈渡津算算日子,大概是在复查后的几天。
杨牧提醒他记得按时过去复查。
他心念一动,给杨牧也回了条消息。
【DJ:有空出来喝酒吧】
【杨牧:你怎么了?】
沈渡津眼皮抽动了一下,对大半夜碰见的通讯录活人感到惊讶,答非所问:【你还没睡?】
【杨牧:在整理论文】
【杨牧:怎么回事?】
沈渡津本想说“没什么”,但到了手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
【DJ:喝了点酒,现在有点困】
杨牧的消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发了过来。
【杨牧:你有没有服用什么药物?】
沈渡津突然一股难受劲上来,靠在马桶边上又昏天黑地地吐了一轮。再看手机的时候,杨牧给他发了近十条消息。
他抬起指尖想回复“没有”,但杨牧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沈渡津摁下接听键,杨牧带着些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吃药又喝酒了?”
酒精和呕吐物使得喉咙有种灼热的刺痛感,沈渡津清清嗓子,但没什么用处,一开口声音还是沙哑难听的:“没有,我没什么事。”
杨牧听见没吃药松了口气,但沈渡津的状态貌似十分不好:“声音都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事?你人在哪儿?”
沈渡津突然一阵热意涌上眼眶,心头酸酸软软的,说不清是哪里来的委屈,明明不过是杨牧给他发了几条微信、打了个电话而已。
“我在夜幸。”沈渡津说这句话时几乎要压不住鼻音。
“等我,很快就到。”
杨牧单方面摁断了电话,沈渡津听着嘟嘟的余音有些怔愣。
他本意并不是想让杨牧过来接他,只是想把那些没回的消息都回一遍,把那些想关心的人都关心一遍。
他只是需要找到一些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实感。
在杨牧过来之前,沈渡津打算就在隔间里待完下班前的半个小时。VIP区侍应生不少,缺他一个工作也不会差多少。
更何况,他已经被默认成今天一整晚都在“孤鹰”陪酒的人了。根本没人会在意他会在哪里,当然前提是“孤鹰”的人不找他麻烦。
杨牧说“很快”的确到得很快,在沈渡津站起身准备去换下工作服的时候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沈渡津一边往外走一边接通。在路过盥洗池的时候,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头发杂乱,刘海和冷汗混杂着贴在额前,脸色惨白,唇色青灰,上衣前襟残留着不知什么时候弄上去的酒液和呕吐物,淅淅淋淋挂了一串。
沈渡津觉得有些好笑,就像是活不久了一样。
他不乐于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杨牧已经到了,他怎么都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收拾好自己。
他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在干燥的一侧,弯下腰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杨牧应当没来过这种地方,夜幸有电梯,可他应该是找不到电梯口,顺着进门处的逃生通道就爬着楼梯上楼了。
VIP区在五楼,爬上来需要花些力气,沈渡津还是想指导他坐电梯。
隔着水声他听不见杨牧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异常清晰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