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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彰。陆槐付钱到一半,见老婆和侄子被好多人围观,应付各柜员工殷勤招聘,陆上将手里大洋压根没算清,随手扔柜台上,急忙拉着老婆侄子冲出一条路。陆槐不怕那群人抢他老婆,是不想再待下去而暴走打人。

段云在福州路扫了好多箱书,多是话本及外文翻译小说。陆槐问他出国干嘛带书,说不定到了海外、玩得不想回来,何况书这种东西,哪儿都有卖。「国外要找中文就难了,当然多带几本。」不愧是好学又好玩的小云。「爸爸,我们在这里!」阎炎骑在段云背上,伸长了手臂朝他们热烈挥舞。

阎壑城和阎辉身上相同款式的黑西装,英挺冷峻、神采夺目。阎辉看见弟弟们,跑过去抱住他们。「小云小炎,我好想你们!」阎炎亲了哥哥十几下,段云也亲上几口。

维尔戈面无表情地分送糖葫芦。几分钟前他带着两只小崽崽,段云正要对小摊说三串糖葫芦时,阎炎发现了阎壑城的醒目身影,立刻以非比寻常的速度,兴奋尖叫跑向父亲哥哥,段云抱起小孩冲了出去。

维尔戈比了手势三,但法国人从拇指开始算,小贩给了他八支糖葫芦。眉宇阴沉的男人沉默着,小贩老板心生不妙,害怕得想收摊回家。多亏一个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的青年,接过男人手里的糖葫芦,付钱并对老板道谢。

阎炎、段云一人一串,外带一串上船吃,还剩五根。锺易把糖葫芦分给街边几个孩子,他们从刚才就在看维尔戈,却不敢上前说话。三男一女,一共四个小孩,女孩子得到两根糖葫芦,一群小家伙齐声对漂亮大哥哥和可怕洋人叔叔道谢。

十六铺码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人为段云送行。段宏业谦恭问候他们,想单独找段云说句话:「小七。」半年前段宏业在陕西挟持他,回来挨打两百军棍,要不是老段急于招募有志之士,培养围棋国手,先打断段宏业的手再说。

「大哥。」段云心态如常,一连多日与老家的人打交道,早已应对自如,熟络好比从未逃家。

「呦,这不是段公子吗,别来无恙。」陆槐逮着机会就想骂,由于老婆和小孩子在场,他只能悠着点。「陆将军,托您的福。」

陆槐骄傲仰首,亮着肩章三颗星星,颐指气使道:「算你识相,叫一下。」不能发扬国粹,挖苦一下是必须的。

段宏业看惯了政圈豺狼虎豹,对高阶将领练就了从善如流,道:「陆上将,恭喜荣升,也祝贺您与夫人新婚志喜。」

段宏业毕恭毕敬相待,段云照理该高兴,但是陆槐当众对叶霜搂搂抱抱,一脸「老婆快夸我」的显摆,段云自己也看不下去。他拉住陆槐引以为傲的军服袖子,叫他克制一点。「叶姐姐的旗袍快被你扯坏了。」陆槐意犹未尽,又亲了老婆一口,说:「有什么关系,多买几套才好。」

段宏业递给段云一个小木盒,打开来看,有一副单筒望远镜。阎炎开心地说:「是航海的望远镜。」

「阎小公子说的是。父亲知道你不缺物事,他说让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妨收着吧。」段云低头答复:「谢谢父亲,也谢谢大哥来送我。」段宏业犹豫了会,轻拍弟弟的肩膀,说:「小七,日后有任何消息,尽可与我们联系,望你们一切安好。」段云握紧了手里的黄铜圆管,离别情绪忽地涌出,有些忍不住想哭了。

阎炎摸摸哥哥的手,鼓励地拍着他,说:「云云,拿起来看看呀。」段云擦掉眼泪,打开镜筒,眯起一只眼透过镜片端详。街道远方有栋茶楼,阳台坐着一位穿北洋军服的老者。段云吓了一大跳,拿掉望远镜、盯着段宏业问:「他也来了?」段宏业颔首,示意段云看。段云深吸一口气,再度望向镜片。

老段穿着旧军服,没戴那些花里胡俏的勋章,肩章只别一颗梅花。他拄着勋刀作拐杖,朝最小的孩子招招手。

段云拿下望远镜,早已泪流满面。他对着那里的人大喊:「爹──您保重阿──」他哭着不停抹脸,袖子湿得一糊涂,把眼泪鼻涕都留在段宏业的衣袍上,用力擤鼻子。段宏业拍了拍他,说:「小七,你也保重。」

陆槐哭得比段云更惨,一个大男人抱着比他高大的男人哭得不成体统,丝毫不顾面子。「老阎──你可要记得回来看看阿──英国很远,但是没有坐船到不了的地方,不就是四十天航行,我自个儿捱不了,有了老婆天天度蜜月,那怕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你可要等我阿──」

叶霜安慰地拍陆槐的背,陆槐哭的样子太逗了,结果阎炎跟着哭了起来,说:「叶姐姐再见,你和叔叔一定要幸福!」她蹲下抱着阎炎,贴贴少年的脸蛋。「谢谢炎炎,我们家炎炎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再见,期待改日见到你们。」

「二十年阿,我跟了你快二十年!别有了儿子忘了我这旧人阿,老阎,我真是太舍不得你了哇──」

「谢谢你,阿槐。我不会忘记你们。」阎壑城抱着拍拍陆槐的背,当作是哄孩子或弟弟。陆槐哭得更大声了。

依依不舍,终有谢幕。阎壑城带着孩子登船,陆槐与叶霜站在岸边对他们挥手,远远地看着他们,直到轮船航向海平面另一方。

抱着阎炎哭成一团的段云,哭得声嘶力竭,等阎壑城给他护照时,才精神一振地问父亲:「一九〇四?为什么我的出生年不是一九〇二?这样一来少了两岁阿!我明明年纪比阎辉大一点点。」

「我说过,你要叫阎辉哥哥,记得吗?」阎云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我记得的,当时以为你在哄我,随口开开玩笑。」阎壑城心想,他对小云说的话都是真,黑色玩笑也是真,但论及残忍程度,仅有辉儿能陪他同欢。

阎壑城揉揉小乖狼的头发,说:「小云不想改口也可以,炎儿依然叫你哥哥。」西装口袋掏出另一本阎小云的护照,阎壑城拿给他看,笑说:「这里还有一本,如果你把护照弄丢了,能派上用场。」小云一看出生日期:一九一二,民国元年。

阎壑城半开玩笑地说着大实话:「维尔戈擅长窜改文件,小云提出抗议的话,他能改正。」小云看向素来高冷的男人,维尔戈指着阎壑城,表明都是他做的。锺易陪阎炎吃着手里的糖葫芦,配上带来的冰镇果茶。

阎辉凑过来抱抱他们,看着新护照说:「这上面印的年纪还是能做小炎的哥哥,小云放心。」阎小云抱他们,表示接受了,亲一口阎辉说:「你是我哥哥。」

「我也要亲亲!」不管几岁都是弟弟的少年飞奔而来,亲得四人满嘴晶莹糖浆。

阎壑城站在船首,大风翻腾水花,辽阔海面使人感到平静。阎辉抱着他、脸抵着他的肩膀一起看海。「叔叔订了三间房,他们在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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