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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她顿了顿,稍低了声,“就是?管好你的嘴,不该问的别问,主子要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说的事就不要自作主张,惹来了麻烦,你我可担待不起。”
十一有些疑惑,这念晴怎么一会儿好说话一会儿又不好说话的,但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只连连应下,生怕念晴再说些什么。
念晴倒没什么其他的要说了,只是?临走前?多叮嘱了句:“虽说款郎不让你们进?去?伺候步郎君,但你们也别真的怠慢了,不光是?你,还有院里的其他下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再有便是?,步郎君要是?醒了,也要立刻去?主院通报。”
十一又是?点头如捣蒜,送着念晴出了客院,再反身回到主屋边,候着里头的动静。
客院主屋外人?来人?往,但屋内却?是?一片寂静,都叫十一疑心内里到底有没有人?,才时不时探头朝里面张望两眼。
人?自然?是?有人?的,款冬就坐在步故知的床前?。
但确实又像是?没人?,因为?任谁乍一眼看上去?,都要以为?坐在床前?的是?个玉雕,而非一个活人?。
——款冬本就皮肤白皙又身形瘦弱,平日里就算是?动起来也像个精致的玉人?,而现今款冬面色煞白,脸上又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坐在那里一天也不会动几下,便成了玉雕的模样,脆弱、易碎。
十一透过窗隙看了眼款冬的模样,又看了眼仍躺在床上面无生气的步故知,心下更是?悲凉,哀叹这世道不公,好人?从来命途多舛,又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便更是?低低地哭了出来。晏衫挺
许是?这哭声传到了款冬的耳朵里,叫他终于动了动,寻着声看向了窗外,迎面却?是?一道刺眼的光。
款冬倏地闭上了眼,干涩的眼皮与眼珠摩擦,疼痛难忍——他已经很久没闭眼了。
就连泪也生不出来了,他这十日里,早就哭干了泪,眼中如同?被火燎,只差没到泣血的地步......而那,也是?因为?张三娘注意到了款冬不对劲的地方,叫大夫给他看过了眼睛。
刺眼的光叫他本能地继续闭眼,他也无力再与身体?的本能对抗,他如今宛若一片晚秋落叶,萧瑟的寒风将他吹落,让他四处漂泊,而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加残酷的寒冬。
他再无依靠。
款冬艰难地抬起手,摸到了床上的被褥,伸手探了进?去?,抓住了步故知冰冷的手,这些简单的动作对如今的款冬来说,却?是?十分困难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几乎耗尽他的如今全身的力气。
款冬已是?摇摇欲坠,坐也坐不住了,半身只能顺势倒在了被褥上,侧着脸,对着步故知的方向,仍是?睁不开眼。
他的手稍微动了动,只能完全握住步故知的两指,甚至也握不紧,仿佛随时会失去?,叫他又是?一阵痛心。枯白如树皮的唇翕张着,尝试了很多次,才勉强出了声,沙哑的仿佛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夫君......我不求你醒来了,只求你走的时候,也带我走好不好。”
眼中泪意滚动,却?还是?流不出任何的泪,只能叫本就干涩疼痛的眼更加难受,就像是?又进?了砂砾。
而这句话也像是?夺走了款冬的声带,他再也出不了声,努力了很久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挣扎。
过了很久,他终于静了下来,眼睛也能慢慢睁开,却?又不敢睁开,他害怕再一次看到步故知毫无生气的脸。
款冬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消散。
他突然?感觉喉头湿润,滋润了他的嗓,他顾不上这是?什么,只立马出了声,仍是?在喊“夫君”。
等那股湿润溢出了唇,流到了被褥上,洇开一片,铁锈般的血腥味随着空气扩散,款冬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呕出了血。
可他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倒是?勉强扯了嘴角笑了笑,鲜血染红了他的唇,也染红了他半边的脸,死气中混着妖异的美,仿佛一朵开到生命尽头的花,花瓣垂萎,却?更教人?移不开眼。
“夫君,是?血啊,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去?陪你了。”
他努力握紧了步故知的两指,想最后记住与步故知肌肤相触的感觉,却?忽然?,感受到了步故知的手指微动。
他浑身一颤,猝然?睁开了眼,更加努力地握紧步故知的手指:“夫君,夫君,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可过了许久,久到他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握不住步故知的手,步故知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款冬苦笑一声,眼皮无力地垂下,昏昏沉沉地仿佛随时要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握紧了他的手,却?觉得这只是?梦,
是?一场好梦。
却?忽的,在梦中听到了他期盼已久、思念已久的声音。
“冬儿,我回来了。”
第113章 现代(二更)
无尽的黑暗仿佛一片黏腻的沼泽, 一旦陷入就难以脱身,甚至,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身体上的苦痛就像一条布满了尖刺的荆棘, 缠绕全?身, 又随着呼吸越缠越紧。
等痛到了极致,魂魄如缕如烟般升空——这是步故知第一次清晰地体会到传说中的灵魂出窍的感觉。
但他看见的, 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款冬,他所?在的, 也不是他想为之改变的大梁。
汽车的鸣笛声, 电视的嘈杂声,还有医院走?廊里时有的孩童哭闹声,都?在提醒他,他的灵魂竟然?已经?回到了现代!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震惊讶异,仿佛灵魂是没有情?感的一般, 他平淡地接受了眼前看到的一切, 包括——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心电仪显示屏上有规律的线条跳动, 以及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起伏, 都?表明, 病床上的“自己”还没有死,只好像是成?了植物人。
他仿佛是站在了床边, 沉默地看着“自己”,他没有任何的想法, 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这样看着。
突然?,病房门开, 进来了一个?佝偻着身的妇人,穿过了他的灵魂, 坐到了病床边,也是这样安静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过了很久很久,白天也成?黑夜,这个?妇人终于开口说了话,语气平淡:“故知,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醒。”
她?像是知道?得不到答复般,只是自言自语,却还是在重复:“故知,为什么,你不愿意醒。”
如此喃喃重复很多很多遍之后?,她?陡然?扬高了嗓,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醒!”
她?像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