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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黑色长靴停在他眼前,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低斥,声音虽刻意低沉,但还是能明显听出比寻常人尖细许多:“糊涂东西,怎么当差的, 能叫寒鸦撞了进?来!”
小宦官连忙“砰砰”磕头讨饶:“老祖宗恕罪, 奴一时慌了神, 没拦得住......”
小宦官口?中?的“老祖宗”, 便是如?今垂拱殿总管, 也是今上身边的随侍大太监李忠正。
李忠正提脚便踹到了小宦官的肩窝上,将人踹了个半仰, 打断了小宦官的求饶,更是压低了声, 但话中?狠厉也更甚:“再扰到陛下,小心?你头上的脑袋!”
话刚落,站在殿阶之下的两个侍卫便上前来, 行走间冰冷的甲胄发出铮铮的响声,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冰冷。
他们一人反锢住小宦官一臂, 就要将人拉下去,小宦官抿紧了唇,不敢再出声,眼中?逼出了泪,恳求地看向李忠正。
李忠正弯下腰,拍了拍小宦官的脸,佯装惋惜叹道?:“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陛下正烦心?着呢,洒家也救不了你呀。”
就在这时,另有一宦官从前殿赶来,步履急匆,还高声呼传:“杨先生的信到了,杨先生的信到了!”
李忠正眼神一亮,挥了挥手,两个侍卫便松手退了下去。
李忠正迎上前时,还低瞥了一眼小宦官:“别?说洒家不救你,若是陛下看了杨先生的信之后龙颜大喜,洒家就替你掩了此事,若是......”他微眯了眼,神色莫测:“你自求多福吧!”
李忠正接过了信,一眼都不敢多看,飞一般地直入了殿。
殿内灯火通明,焚香袅袅。
正殿之中?,端坐一鬓须皆白的老者,虽只坐着,但浑身透露出一股威不可近的气势。
此人便是如?今的天下之主,康定帝。
康定帝本执笔阅册,听到了外间的动静,猛然抬起?头,催促道?:“快将杨先生的信呈上来!”
李忠正走到了康定帝身边,躬身双手奉信,还笑言:“比陛下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些呢,杨先生那儿定是顺顺利利的。”
一侧的侍宦接过了康定帝手中?的笔,康定帝没等李忠正拆信,自己先急不可耐地亲自接过信,拆开?了外封,展信而观。
李忠正便端起?了烛台,护着芯火靠近康定帝,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信很是厚重,足足有十?多页,李忠正举灯的手都要发酸,却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之后,康定帝将信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案之上,几乎没什么声响,却引得殿内所有侍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垂下头,像是在等候康定帝的发落。
李忠正毕竟是康定帝贴身侍候的老人了,悄悄抬头看了眼康定帝的面色,见康定帝正半阖眼靠在椅背上,心?下一喜,连忙放下了烛台,跪在了康定帝的脚边,动作夸张,伏身一拜:“奴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殿内侍人也都跟着哗啦啦地跪了下去,却没有如?李忠正般道?喜,一时殿内针落可闻。
康定帝默了片刻,倏地嗤笑一声,玩笑似地踹了踹李忠正的肩:“倒是你机灵,朕还什么都没说,你便能知晓结果了。”
李忠正顺竿子?往上爬,慢慢起?身:“能得主子?的夸,奴明日?就要告诉阖宫了!”
康定帝很是受用,不吝展颜而笑,指了指桌案上的信,叹道?:“不亏是杨先生啊,先前朕不许他离京,就怕无人制得住那人,却不想反倒是拖了时间,若是早几年便让杨先生去了成州,说不定今日?朕也不必烦忧了。”
皇帝赞臣子?而咎自己可以,但奴才却是万万不可的。李忠正边收好信,边回道?:“主子?是哪里的话,若不是如?今时机刚刚好,就算是杨先生亲自去做了成州的藩台,也未必会?有这个效果啊,还是多亏了主子?......怎么说来着?”李忠正夸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晃了晃:“哦对?,运筹帷幄!”
康定帝接过侍宦递过来的茶盏,掀盖一划,刚送至唇边,便被李忠正逗得一笑:“你呀,是老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才抿一口?,便发现茶盏中?不是茶,竟是水,却也没生气,了然地用茶盖点了点李忠正:“老了比之前还爱管事了,竟是茶也不让朕喝了。”
李忠正双手接过了茶盖,咧着嘴笑道?:“奴是老了,可主子?却没老,这天下可都指望着主子?一人呢,也该早些歇息了。”
康定帝轻叹了口?气:“也对?,三更天了吧,是该歇息了。”身边的侍宦悄然靠近搀扶起?康定帝,正引着往寝殿走时,康定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问?李忠正:“杨先生选中?的人可入了京?”
李忠正转了转眼珠子?,才答道?:“是,昨日?入的京,今日?还去了大理寺与国子?监,正住在杨少卿府上呢。”
康定帝稍颔首,没问?为何要去大理寺与国子?监,只询了别?的:“人如?何?”
李忠正:“奴不敢定言,但听说,此人还是祝学士的学生。”
康定帝来了兴趣,回身看向李忠正:“祝先生?”又自答了句:“也对?,祝先生祖籍便在成州。”再叹:“这么一想,朕已有十?多年未见过祝先生了。”
李忠正:“主子?还惦念着祝学士,是祝学士的福气,如?今他的学生能替他为主子?效力?,更是他的独一份的恩泽绵延。”
康定帝略摇了摇头:“效不效力?还另说,就算是杨先生看好的人,也得等他自己的造化。”
李忠正忙点头:“还是主子?考虑周到,为国为民的大事,哪是谁的学生就一定能做好的。”
康定帝轻“嗯”了声,又装作无意:“你倒是消息灵通。”
李忠正跟在康定帝身侧,摆了摆手:“主子?又在抬举奴了,这可不是奴消息灵通,而是杨少卿的安排,今日?这学子?走得一遭可张扬呢,这个时候怕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康定帝轻笑了声:“少益啊少益,比他祖父的鬼主意都多,他这是做给朕看呢。”顿,眼中?划过一道?寒光:“也是做给那人看,他倒是气性不小。”
脚步一滞:“今年春节少益也回不来吧,你亲自送一份年礼去杨府。”再想了想,沉吟片刻:“不,你不必去,只叫你的小徒弟去便可,也莫用朕的名义,只说是杨妃关照,别?让他们太紧张。”
李忠正心?中?有了较量,康定帝还是信任杨大学士和祝学士的眼光,这是在给那个学子?长脸,也是怕单一个杨府护不住那个学子?,才亲自给国师警告。
不过,又是不想太早定下人选,才借了杨妃娘娘的名头。
明白了其中?深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