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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后半句话隐匿在瑞兹降落时激起的巨大风声中。

克拉伦斯凭借多年了解成功从口型辨别出了伊莱的话：他只是要求我暂时不要去龙脊山谷而已。

好吧，他们现在就是在去龙脊山谷的路上，克拉伦斯想，伊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半点也不令人意外。

伊莱从小到大看起来都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皮囊带来的假象。他的冒险精神比父母双方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蓬勃，他从不是精心安置在花房之中娇柔的花朵，如果为了达成目的需要付出一定代价，他会比迪伦或者菲瑞娅更加干脆。

伊莱熟练地被瑞兹的头拱到跌坐在地上，他伸手挠挠冰冷的龙下巴，说道：“我们要去龙脊山谷啦，瑞兹准备好了吗？”

瑞兹五年前遵守了与伊莱的约定，在距离领主城堡还算近的龙脊山谷筑下了自己的巢穴。不过他的巢穴位于更靠近弗瑞兹地下岩洞那一侧的边缘，伊莱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这个约定，瑞兹会把巢筑在自己破壳的地方。

印随行为的影响实在太过深远，瑞兹很迁就自己破壳第一眼看见的伊莱，它明明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强大到能够轻易摧毁一座城邦的强大魔兽，却心甘情愿地给一个“弱小”的人类做短途往返的坐骑。过去伊莱时常会想瑞兹是不是该属于更广茂的天空，而不是困于弗朗西斯这片终究有尽头的土地里。然而这种想法在六年前，失踪许久的瑞兹遍体鳞伤地飞回领主城堡之后彻底化为了泡影。

被从睡梦中唤醒的小伊莱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了房间，他抱着瑞兹无力垂下的脑袋，龙的眼泪和黄金血液混杂在一起落在他光裸的脚面上，几乎要把他整个脚掌都要烫穿。那个时候伊莱咬着牙，心里跟着生机微弱的龙一起哭泣。

“我听舅舅说，你去了龙岛对不对？”小伊莱说，“去过之后就不要再去了，弗朗西斯也很好，东部海岸和西部海岸之外的世界也很广阔。你会在这里长成一头很好的龙的。”

瑞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小主人。

伊莱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

回到现在，已经成长为少年的伊莱感受着自己非常大只但实际年龄小得过分的龙喉咙里传来的、健康的呼噜呼噜声，弯起眼睛用脸颊贴贴它的鳞片。

“好孩子。”

他说：“好孩子。”

……

瑞兹照例把伊莱和克拉伦斯放在了龙脊山谷外围，伊莱和克拉伦斯并肩望着它远去的身影，直到它已经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伊莱才转过身，轻飘飘地说：“走吧。”

他们今天走的是许多年前伊莱带克拉伦斯第一次前往矮人部落时走过的路线，克拉伦斯环视着周围改变了许多、但依稀能够瞧出从前模样的地貌，很自然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才七八岁的时候，我们从矮人部落回来，我在这里抱着你说谢谢你。”

伊莱点了点头，他昨天才回忆起了这回事，现在当然记得。

“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只能止步于自己在工坊里胡乱摸索小打小闹了。”

那大概对于他来说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伊莱偏头望着克拉伦斯的侧脸，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克拉伦斯，”伊莱突然说，“我想要建一所学院，教授特定技能的学院。”

克拉伦斯差点一个踉跄摔进路旁挤挤挨挨的花丛里。

“教授特定技能的学院？”克拉伦斯拧紧了眉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从小克拉伦斯仅仅因为能够观摩矮人的铸造过程就失态到能够抱住他哽咽着说话就能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技能都被掌握在特定人群的手里。如果说教授的仅仅只是厨艺或者编织还勉强可行，但克拉伦斯清楚，既然伊莱在这个时候提到了这件事，那么他的野心就绝不止于此。

“我知道，除此之外我还知道这样做毫无疑问会面临极大的阻力。”

“但是我最不怕的就是阻力了，”伊莱说道，“我有脑子、实力不差、还是一个无心于领主之位、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支持者流失的领主之子，如果这件事情我做不了就没有人能够做成功了。”

克拉伦斯知道，伊莱是对的。

伊莱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令人头皮发麻的不适感如同电流一般窜上脊椎，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但伊莱知道，那不会是心理作用作祟之下的错觉。

他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望向周围与昨天无异的树木枝叶。

克拉伦斯察觉他被落在了后面，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伊莱没有回答，他飞快从系统空间里点出了一张危险感知卡，在这张卡片的作用下，他的感官敏锐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震颤的大地，悉悉索索的枝叶摩擦声。

不会吧，伊莱难以置信地想，他不会倒霉到还没踏进柯尔山就遭遇魔兽潮吧？

很快他就来不及难以置信了，在某种中型魔兽飞快靠近的动静前，伊莱睁大了眼睛。

“克拉伦斯！”

在他喊出第一个音节的同一刻、克拉伦斯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不，那应当不能称之为一把剑，那是一把两指宽、厚度均匀的沉黑钢尺。幽蓝色的图案从柄刃相接的地方迅速蔓延向厚钝尺锋，顺着克拉伦斯挥舞的动作硬生生地在空中扫出一道带着蓝光的弧面。

它重重地击打在了从灌木丛中飞扑而来的灰狼的腰腹之上，灰狼应声向外飞去，尺身亮起的部分涌出同色符文，它们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随灰狼的动线而去，最终隐没入了灰狼的身体里。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灰狼动了动后腿，不过瞬息之间就僵硬着身体死去了。

这就是由克拉伦斯打造、伊莱一笔一划镌刻上符文的第一把成功武器，克拉伦斯甚至给它取了个很能代表特性的名字——托克西克。

有毒性的。

伊莱眯着眼睛，脸上浮现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意来。大地的震颤使他已经很难稳住自己的身形，克拉伦斯快步走来，单手拦住他的腰，大腿蓄力三两步跳上了刚刚看着还十分高的山崖。

下一刻，汹涌的魔兽从晃动的灌木丛中涌出，它们的眼中闪烁着不详的红色光泽，与许多年前伊莱在南部丘陵见过的一模一样。

魔兽应该是危险的、是强大的、是能够为了自己的族群英勇战斗的，而不应该是混乱的、躁动的、与天敌站在一起转而对自己的同族亮出獠牙与利爪的。

伊莱抿了抿唇，像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那样说道：“暴|乱开始了。”

他算是明白了，一到龙脊山谷，他就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小倒霉蛋。

冰冷的机械音应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