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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伦斯的工坊中总是充斥着它。如果伊莱埋头做自己的事或者撑着桌子好奇地望向金红铁水,这种声音里就会夹杂着坚硬金属相击的叮叮当当声;如果伊莱因为昨晚睡得晚了些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而窝在窗前的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种声音就会伴随着被拉到下巴的绒毛毯子一起被恢复知觉的他首先感知到。

既然有着这样的前提,那么伊莱在醒来的那一刹那以为自己身处克拉伦斯的工坊似乎也就成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大脑还有点迷蒙的伊莱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望着灰扑扑的木制天花板,迟钝地想:这好像和洛浦家族给继承人精心打造的花岗岩房子不太一样。

披在身前的毯子好像也不是记忆中专属于自己的、由风滚兔皮毛与黄昏鸟尾羽编织而成的那一张,而是一块制作工艺粗糙的兽皮毯子。

半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大,他现在彻底清醒了。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如同游戏里自动出现的前置剧情提示一样出现在了脑海里——他尝试使用错乱起点的回溯算法来治疗艾萨克身上的可怖伤口,这个大胆的做法成功得有些过头,不仅达成了伊莱原本期望的效果,甚至还顺便把维持他们岌岌可危的合作关系的禁魔镣铐给摧毁了。

然后本来打算先下手为强的伊莱被这个魔法的副作用打倒,而艾萨克接住了他。

想到这里,伊莱生气地抿了抿唇:自己简直就像一个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白甜小倒霉蛋。

他偏过头,一个燃烧着柴火的壁炉静静待在他的右侧。与伊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那些或繁复精致或简单温馨的壁炉截然不同,它从头到脚布满岁月流逝的痕迹、粗糙的结构简直像是被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拼凑而出似的。

就像这整个房间都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沉郁,而伊莱曾经生活的地方都明亮又充满阳光的味道一样。

伊莱眨眨眼睛,用手肘撑着自己还有些沉重的身体慢慢坐起来。这个本该非常简单的动作莫名其妙地花去了他绝大部分体力。

真奇怪,就像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

不,伊莱活动活动了手脚,最奇怪的应该还是艾萨克居然没有趁着他失去意识下手,甚至也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能力。

这很不艾萨克。

但很适合他趁着这个时候美美逃走。

执行力很强的伊莱刚准备掀开毯子,那扇在这个简陋房子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的厚重木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了。伊莱的手隔着被子按住一瞬间被从系统空间里调换出来的监察者之杖。浑身被雨水打得湿哒哒的半妖精不经意地一抬眼,却在看见原本应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的人类幼崽此刻端端正正地坐着之后全身一顿,就连已经关到一半的门也停在了原地。

伊莱就像自己本就该坐在这里等待艾萨克回家一样,眉眼弯弯地挥挥手:“晚上好呀,艾萨克先生。”

才不好,艾萨克回来的时机卡得太巧了,他跑路的想法才刚刚升起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们是不是磁场不合。

这回艾萨克顺畅地踏进了木屋里。

他完全无视伊莱的存在,自顾自地解开沉黑色的外袍,行动间又将它自然地搭在了壁炉前的架子上。

伊莱的眼神跟着在这间小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艾萨克移动,乖得像一朵向日葵。

艾萨克最终站立在了木屋的另一端的一张摆满箭支的桌子前,额前与额侧的头发全部被抓向后脑勺,凌厉的五官完全暴露在外,他解开手腕上缠绕的黑色布条,瞥向伊莱的一眼里带出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来。

伊莱并不认为这道寒意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因为艾萨克现在穿的这一件衣服右手臂的位置豁出了一道带着深色水迹的豁口。

“我提前说明,”伊莱严肃地竖起一根手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魔力拿去给你治第二次伤。”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既然艾萨克的禁魔镣铐已经阴差阳错碎掉了,伊莱现在就不打算花一点魔力在他身上。

艾萨克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伊莱,就像伊莱坐在躺椅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样。

他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伊莱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艾萨克见到清醒的他时一瞬间不自然的愣怔和超越夏季应有厚度的衣服,燃烧着壁炉的房间里依旧盖在他身上的兽皮毯子,沉重到超乎预料的身体。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伊莱攥紧了盖在腿上的毯子。

“我睡了多久?”

“到昨天为止,”艾萨克把背在背上的箭筒挂到墙上,挑了挑眉毛回答道,“刚好一个月。”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月。

勉强能够维持平静的表面已经被彻底撕破,宽明公正的领主处理政事的手腕越来越趋于铁血,除了参加宴会几乎从不迈出城堡的领主夫人接连大半个月早出晚归,亲卫军营的卫兵频繁带着意味不明的任务前往已经重归宁静的南部丘陵、继而辐射往整片领地。

而在许多人心里与小少爷立场天然对立的大少爷在某个夜晚阴沉着一张脸带着黑压压的护卫军用重剑拍开了在那个夜晚因为小少爷失踪得意忘形到搂着情人在庭院共享美酒的贵族的家门。

见面第一句话:“我的弟弟呢?”

把整个庄园翻了个底朝天无功而返时的最后一句话:“你最好祈祷他没事。”

据目击者陈述,当时的大少爷简直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声色犬马的贵族被这个比自己小了至少三十岁的少年吓得两股战战,从此弗朗西斯两位少爷不和的传闻烟消云散,而对伊莱敌意最明显也最外放的伦克朗始终保持沉默。

如果说一整个弗朗西斯都在几位主人的焦躁之下惴惴不安,那么作为风暴中心的弗朗西斯城堡就已经到了会被任何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动作牵动敏感神经的地步。

女仆间欢快的笑谈没有了,每天摆放在主人与仆人餐桌上的食物都不再有从前那些千奇百怪的花样,没来得及摆回花房的名贵花草因为在气温变化下枯萎了几盆,就算花匠弗洛使出浑身解数拯救,余下的那一些也依旧没有恢复它们本该有的生机。

又是一个徒劳无获的夜晚。

回到城堡中的菲瑞娅坐在花房里,她望着花房前那块特意用来晒晒花草的空地,恍惚间竟然在那里看见了伊莱。

“以细细的钢条作为承托,把花房所有的木板换成大块大块的玻璃,那个时候阳光就会自己透进来。”伊莱蹲在一丛在阳光下散发着醉人光晕的鸢尾之前,手舞足蹈地给她比划着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到时候在这里摆上桌子和椅子,母亲可以和洛浦夫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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