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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扫了一圈,看中许老爹是大家长,就走过去特意跟他说。
“咱都知道那个器官捐献的双盲原则。对吧。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和纠纷,捐献者和被捐献者信
息咱们都是保密的。不过现在有这么一个事儿。”
医生停顿了一下,“我事先说,这个全凭自愿,我只是转达一下,绝对没有什么要求之类的意
思。”
几个大人都看着医生。
“您说。”
“这个捐献者是在二院去世的。车祸。他的遗体捐赠救了三个人。”
“三个人。”红姐惊叹地重复道。
医生点点头,“嗯,一个小男孩。他妈妈自从儿子去世,吃不下东西,不说话,不吱声,不
哭,人状态特别不好。她家属怕她这么下去生命都要有危险,就说,要不要……能不能给见见她
儿子救过的人,让她有点念想。”
医生又看了他们一圈:“那个母亲自己是有这个意愿的。不过问过另外两个获得捐赠的家属,
都有点避讳。怎么说,现在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再加上双盲原则确实有它的道理,反正那两家都
没同意。我就想问问……你们怎么想?”
“……”许老头也有点为难了。
他觉得,如果真是那种想要钱的家庭,那都还好。反正许少卿有钱。但如果是很深情的这种
母亲,精神状态还不好,万一有点意外,或者,以后经常出来影响小朵就很麻烦了。
……但那毕竟也是恩人啊。还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老许想想,心就揪起来了。
他有点拿不准主意。医生也不着急,等着。
他想来想去,还是问周小芸:“你看呢?”
“我也……”周小芸绞了会儿手指头。说:“要不我给小朵爸爸打个电话商量下?”
“我想见见她。”小朵竟然醒了,甚至打起精神撑着坐了起来,“我想见。让我见吧。爷爷。”
医生看几位大人。又补充道:“这妈妈是大学老师,家境挺好的,人品也很好。要不人家里也
不能同意孩子器官捐献。是不是。那都是人心头肉。”
“……”许老爹皱了会眉。
小朵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思考良久以后,老许终于说:“好吧。就是以后的事,还是得说清楚。不要太影响我们孩子。
毕竟我们孩子还小呢。”
“行。”医生松了口气,“那真是非常感谢你们的理解。我告诉他们一声,可能一会儿就能
到。”
下午两点多。
“来了来了。我看见了。”前哨红姐一溜小跑走了进来。
小朵状态意外地好。她坐直了,双眼圆溜溜地盯着病房门口。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女人。她没表情,脸色憔悴,头发和衣服都打理得很素净。她进来就
看病床上的小朵。
“您好。”小朵跟她打招呼。
她没说话,但是扶着她的那个年纪大些的中年妇女跟小朵打了招呼:“你好小朋友。你恢复这
么好呢。”
俩人走进来,丧子的女人在小朵对面坐下,然后医生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小朵家人对恩人家
属表示感谢。
然后陷入无声。一时间没人主动说什么。
小朵看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鼻子有点酸。
女人突然站起来,说:“走吧。”
“……这就走了?”中年妇女很意外地扶住她,“你不再多……”
“不用。”她说。
周小芸对着小朵一顿眨眼,小朵才想起了,赶紧说道:“阿姨,是哥哥挽救了我的命。感谢哥
哥,感谢您。我会记得恩人的一部分在我身体里活着,我一定心怀感激,好好爱护它,让它尽量
长地存活下去。以后您想见我的时候,可以和我家人联系,我家人会带我见你的……”
“不用。”她说,“不用见了。”
小朵愣了。大家都愣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他没有一部分活着。”女人转身说,“我孩子是一个灵魂,不是一颗肾。即使他全身都留下,他的精神死了,他就不在了。在你身上就是你的。你好好生活,是为了你自
己。”
她又说:“我想见你,不是因为那个器官。而是因为他想救人的那个心意。你很健康,他完成
了心愿。这很好。以后不用见了。”
在场几个人有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小朵掉得最多。她下床扯住了女人的袖子:“等等阿姨……那我想见您呢?能见吗?”
女人回头看她。嘴唇抖了抖。
小朵哽咽着:“我听见医生阿姨说这个事,突然就很想见您了。我不懂您说的灵魂,什么的。
但我这个身体里就是有您孩子的一部分。万一是他想见妈妈呢?”
女人泪水从腮边流下去了。
“如果以后哥哥想见妈妈呢?”小朵说。
周小芸走过来扶住小朵的肩膀:“您如果想见小朵,随时都可以见。我们也很愿意。”
女人突然大哭起来。说:“妈,我很饿。我好饿啊。”
“妈回去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中年妇女也已经泣不成声了。
恩人走了。小朵也准备出院了。红姐给她穿鞋,说:“小朵见完恩人精神真好啊。”
“我见了她很亲切,也特别难受。”小朵说。她的眼睛还肿着。
红姐瞥了一眼许老头,说:“可怜人。世界上没有比失去孩子再痛苦的。所以,人哪,得知道
惜福。孩子健健康康地陪在身边,不比什么都强。”
周小芸跟着随合:“是啊,我可珍惜我和小朵的时光了。以后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情,每周
能回来看老妈一次我都得盼着。真心酸啊。”
小朵:“妈妈真的会盼我吗?是不是孩子长大就不稀罕了。爷爷都不想爸爸呢。”
许老头的嘴角一抽。
红姐给小朵竖了个大拇指。
很神奇,这次以后,小朵的谵妄症状就好了。她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快速恢复了起来。虽然
还有很多忌口,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喝水,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很快乐了。
暑假的时候,小朵开始补上个学期的课程。有一天,她给许少卿打了个电话:“爸爸,我以前
想当大老板,和你一样,赚很多钱。但现在我的愿望变了。”
许少卿从百叶窗的缝隙往外看,看到和女同事对话时不时笑着的安鲤,心不在焉地说:
“哦?”
“我现在想当老师。我觉得比起赚钱,传播‘灵魂’更重要。你说哪?”电话里说。
“了不起。”许说。
一个男同事搭了一下安鲤的肩膀。
许少卿坐直了:“还有事儿吗?没事别老打电话。写作业去。”
“等等。红姨有话跟你说。”
电话被交给了红姐。
“许总。那个……”红姐声音放小了,“老爷子问我,你最近忙不忙?”
许一顿:“还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呢。我又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爸,多少几次了,旁敲侧击的,就敲
打我。老让我做那几种。其实他就是想见你。”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