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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掉吧?
半晌,颜王放下手中的书信,先开了口。
他语气淡淡地道:“诸多疑问,与其空想?,不如直接询问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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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虑被狗男男……被君臣相?得的画面气晕后,玄银卫就将他抬了下去?,关进吴府的地牢里。
危阁失势后,这座地牢已许久没?有迎来新客人,只剩下旧日尸骨腐烂发臭,蟑螂老鼠在里面肆意乱窜。
吴虑进去?没?多久,就被熏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在脑内过一遍自己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玄银卫便拖着他开始审讯。
这场审讯和镜屋中的君臣斗嘴同时进行,当顾长雪跟在颜王身后进门时,吴虑已经挂在枷架上?,被拷问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长雪拢着肩上?的披风跨进牢门,细微地皱了下鼻子。
他的五感比一般人强上?许多,牢内的气味即便已经被玄银卫想?法子驱散了大半,对他来说仍旧刺鼻得要命。
他垂下眼睑,掩住被激出的眼泪,等泪意差不多褪去?了,才懒懒地掀起眼皮。
刚抬眼,就见一名?玄银卫正动作敏捷地抖开一件和他同款、显然也是?在吴府随手薅来的披风,往枷架上?的吴虑身上?一搭。
顾长雪:“……?”
鼻青脸肿的吴虑也:“……?”
干什么玩意儿。
玄银卫低声喝斥:“丑东西,别乱转你那眼珠子,莫要惊了陛下的眼。”
吴虑:“????”
我……他娘的,我现在这样难道不是?被你们打的??
他充血的眼珠子一转,就看到牢房里居然还有几个?玄银卫在弯着腰赶老鼠、驱蟑螂,俨然是?怕这些脏兮兮的小东西惊了圣驾。
吴虑顿时破防,气得破口大骂。
“我看他还有不少力气。”颜王看了眼玄银卫,“你们没?有手下留情?”
“属下不敢!”玄银卫被颜王的眼神一扫,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连忙缩着脖子禀奏,“此人的确是?块硬骨头?,不论如何拷问都不愿吐露一个?字。”
“危阁本就是?替先帝做阴私活儿的组织,该如何扛过刑讯,他们再?了解不过。”顾长雪慢吞吞地替玄银卫说话。
吴虑咳出几口血,被打成歪瓜裂枣的脸上?流露出能奈我何的冷笑。
“你们大可用最严峻的酷刑折磨我,但我绝不会——顾景!!”
吴虑猛地向前一挣,目眦欲裂。
“大胆。”顾长雪轻飘飘地斥了一句,把玩着撩开披风后展露出的青花瓷瓶,在玄银卫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坐下,“怎敢直呼朕的名?讳?”
吴虑几欲呕血:“你……你怎敢碰我父的骨灰!”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有什么东西碰不得?”顾长雪的手指在瓶壁上?轻敲,冷眼打量着气到浑身发颤的吴虑,“方才你嚷嚷了些什么,朕没?听清。不如再?说一遍?”
“你……你……”吴虑说不出话。
顾长雪不急,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慢慢等。吴虑能为了给义父收拾烂摊子做那么多事,如今有吴攸的骨灰在手,不怕撬不开吴虑的嘴。
颜王也持有着同等的耐性,甚至抬手示意玄银卫搬来了案牍和文书信件,坐下后继续翻那些未看完的书信。
顾长雪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瓷瓶,眼神则漫不经心地落向颜王身上?。
先前在镜屋中,他忙着检查蛊书的问题,并未关注颜王的举动,现在才算是?他头?一次见到颜王“看书”的模样。
他回忆了一下在山重村与颜王共住同一顶营帐时的经历,那时对方看文书也就是?正常人的速度,并未展露出什么不同。
顾长雪一时想?得有些深:这种迅速阅读大量文字的能力,真要说起来并未超越人类的能力极限,只是?多多少少都会伴随某些负面影响。
颜王的好杀与喜怒不定,是?否与此有关?
他没?琢磨多久,吴虑就哑着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怎么找到它的?”
“多亏了颜王精通机关之术,”顾长雪手臂搭在扶手上?,懒散地撑着下巴,“朕顺手就拿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他娘的是?正常人会顺手带的东西吗?!吴虑气得呕出一口气:“圣人有言,死?者?为大。陛下以我父的骨灰威胁我,难道就不觉得德行有亏吗?”
顾长雪带着浓浓的讥讽嗤笑一声:“你杀商人的时候,就不觉得德行有亏了?”
“你诬陷那些中蛊而?死?的士兵乃是?被寡妇鬼吸走阳气,随意污蔑死?者?名?誉,就不觉得死?者?为大了?你在山重村毁堤防洪,水淹八十?六具村民尸首,用石头?和绳索将商人沉尸于洪水中,可曾想?过尊重死?者?的尸骨?”
他在吴虑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拨了下瓷瓶:“至于你的好义父……呵,吴阁老,好手腕啊。”
“当年夺嫡之争,京都死?了近一半的人口。朕就纳闷,明明争夺到了后期,皇子们都将手段摆到了明面上?,却还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查不出原因……”
“这其中,有多少人是?被你的好义父借着京都动乱,浑水摸鱼,用蛊害死?的?”
顾长雪眼神凌厉:“朕这些时日阅读旧折,发现凡是?死?于非命者?,都曾与你义父有过矛盾。他那些大大小小的政敌,竟没?有一个?活过夺嫡之争。那些乡间、村落里‘突发恶疾,整村、整乡传染而?死?’的百姓,竟全无?例外,皆是?这些政敌治下的百姓。”
“吴虑。”顾长雪微微前倾身体,逼视吴虑,“你的义父,心肠够狠啊,连政敌治下的百姓,也要一并迁怒?”
“……”吴虑眼珠微转,俨然想?要狡辩。
顾长雪厌恶地收回视线:“你是?不是?想?说,那些人的尸骨都已烧成灰,死?无?对证?”
他垂下眼睑,懒得抬眼去?看眼前叫他恶心的人,长腿一撩,踹了颜王一脚。
玄银卫们顿时猛然移开视线,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盯老鼠洞的盯老鼠洞。
“……”颜王顿住手中动作,目光移向袍边新出现的脚印,片刻后才抬起头?,看向顾长雪。
小皇帝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垂着眼睑的样子,有一瞬间显得格外乖巧。
——然后“乖巧”的小皇帝就发话了:“傻看什么?第一天长眼睛?”
顾长雪向后一靠,恹恹地垂着眼:“该你继续努力了,颜王。”
努力的机会来得太快,颜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不知?为何,颜王莫名?有种预感,未来这种“继续努力”的机会只会更多。
颜王手中拿着书信,沉默了须臾,也不知?想?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