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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奶黄的月饼掰开一半,赶着流沙淌出来之前放进嘴里。
“这一半给你。”
喻商枝摇摇头。
他对这等甜腻的东西,每每是吃几口就够了,故而只看着温野菜吃,并未相陪。
不过这一晚,他最后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尝到了流沙奶黄馅儿的滋味。
香软又绵长。
……
十月中旬,济民医塾正式开学。
第一批学子共二十一人,其中三名姐儿、两名哥儿。
他们穿上统一的绀色学生袍,由喻商枝领着,于医塾正堂的孙思邈画像之前,口诵《大医精诚》文段,就此拜入杏林之门。
对于喻商枝而言,他们并非自己一人之弟子。
而是象征着在这个时代,一次关于国医传承的全新尝试。
所有将在医塾授课的夫子,今日亦齐聚一堂。
他们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名姓、师承,以及未来将在医塾教授哪一门科目。
济民医塾的分科比照陶南吕曾经同喻商枝讲过的,太医院下属新医学堂的分科。
大抵分为大方脉、小方脉、外科、眼科、口齿科。
大方脉即后世所谓“内科”,小方脉则是儿科。
新医学堂中,妇科是归在大方脉里的。
喻商枝将其借鉴过来的同时,在此之上单独辟出一门产科,专研妇人与哥儿生产怀孕相关的疑难杂症,以期有朝一日,在大本时代有限的医疗手段下,能够有效解决生产死亡率高和新生儿存活率低的两大难题。
开学第一日,各科夫子均需试讲一堂课。
考虑到座下学生几乎全无基础,喻商枝特地提前安排夫子们莫要一上来就讲那些个难懂的医理。
最好是多讲故事,以此引起这些半大孩子们的兴趣,免得他们一上来就产生畏难情绪。
国医之道精深广博,只会越学越难,往往穷其一生都探索不尽。
若是初时打不好基础,再往后怕是难免有人会打退堂鼓。
喻商枝本还担心,这些请来做夫子的郎中,大都是因为家学渊源而从了医,怕是不知道该怎么轻松一些授课。
好在最后的结果比预想中要好上太多。
卢杜仲乃小方脉一科的夫子,直接从家里拎了个小女儿玩的布娃娃充当教具,跟下面的学生一通比划。
郭乔和许广年纪偏大,担心自己精力不足,此前单单各领了一门眼科和口齿科。
他们二人从医半生,见过的病患不知凡几,随意撷取几个例子,都足以令人听得目不转睛。
负责外科的,乃是后来一名主动上门自荐的庞姓郎中。
他家的医馆传承三代,本来就已治疗跌打损伤闻名,教授外科最是合适不过。
此番他从家里带来好些个祖传的膏药等给学生们展示,还现场用木头示范如何给错位的骨头正骨。
课室内一时“咔嚓”声不断,听得人暗暗牙酸。
喻商枝作为医塾山长,同时亦是大方脉的讲师。
一堂课下来,引经据典,娓娓道来,有如春风化雨,深入浅出,显然最是受学生们欢迎。
只是此时这些年幼的学子们尚不知晓,看起来脾气最好的喻山长喻夫子,将来会是对待功课最严苛的那一个。
***
自这日起,住在附近的人家,每日辰时初便可听见学塾中传来学子们朗朗的诵读声。
这些孩子出身贫苦,得此改命的机会,一个个都是百倍的刻苦,生怕学无所成,无以回报。
他们当中有些识字不多,初时医书看得半懂不懂,甚至不舍得用学塾发放的笔墨,得了空就在院子里的地面上用树枝学写字。
有些从小没有正经念过书,定力不足,记忆力欠佳,而学医又有大量需要牢记的内容。
于是他们便将需要记忆的抄写在纸上,揣在袖中,早晨背、晚上背、吃饭时背、乃至说梦话时都在背。
有些手笨,总是掌握不好针灸的针法,遂日日拿着自己练习。
甚或有扎了针忘了摘就跑来上课的,活似一个个小刺猬,令夫子们哭笑不得。
就在这样的日复一日中,他们像那新生的马驹或是幼鹿,跌跌撞撞着成长。
……
冬去春来,转眼间又到了杏花满枝的时节。
此时距离济民医塾落成已过去三年,第一批学子业已学成出师。
他们依照当初入学时的约定,践行诺言,背起药箱,离开县城,散去各处。
有的回到原籍,为乡亲们问疾看诊。
有的索性当游方草医,主动远赴他乡,摇起医铃,走街串巷,积累经验。
如同漫天星火,又如点滴之水,滋润着广大而贫瘠的乡野之地,那一点点象征着生命的绿苗。
温宅书房内,灯火明亮。
喻商枝近来忙于国医手册的二次修订,每每从医馆回来还要伏案至深夜方休。
三年前,这本手册得成初稿,刊印成册后因自觉不够成熟,故而仅在医塾内当做入门教材使用。
这期间,喻商枝坚持不断向内添补新的想法,又拉着医塾内各位郎中夫子们一道编撰,增添其中类目。
久而久之,这本册子的内容愈发丰富起来,标题后的署名也愈来愈长。
只是无论后面增了谁的名姓,喻商枝三个字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
三年后,喻商枝将积累一箱笔迹各异的书稿聚拢一处,利用闲暇时间,从头到尾再度一一订正。
到了今日,总算大功告成。
他为新写就的序言落下最后一字,刚待墨痕微干,便听得窗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海棠色的衫子,从书房另一端小跑而至。
后面跟着温野菜,还有端着木盘,其上温着一碗银耳雪梨汤的泽兰。
泽兰进来将银耳汤放下就退了出去,年年早就挤到喻商枝的书桌一侧。
后者则赶紧起身,把温野菜扶着,落座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
几个月前温野菜胃口不舒,自己把山楂丸子当零嘴吃了几日也不见效,后来喻商枝察觉后给他把了脉,才知晓是再度有了喜。
这事确定了后,年年日日比他俩还盼着这孩子。
一会儿说想要弟弟,一会儿说想要妹妹,一会儿又说都想要,没点正形。
把温野菜烦得不轻,直说到时候给你生一对儿算了。
现下家里还时常拿这几句话出来说笑。
回到眼下,喻商枝见温野菜坐安稳了才问道:“夜深露重,你们怎么过来了?”
温野菜点了一下手边小哥儿的脑门。
“还不是你的宝贝哥儿,吵着要见了你才肯去睡觉,我看他就是想来蹭一口银耳汤喝,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小吃货。”
喻商枝拿他没办法。
其实家里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