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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下得急,我怕刚抓的药淋湿了,在镇子外的茶棚等了好半天,等雨小了些才敢拿衣服裹着往回跑。”

温野菜说话时气息还有些不稳,一路跑得他口舌发干,身上一阵阵往外冒汗。

温二妞上前,接过一大包药,仰起小脸道:“喻大哥让我给你煮了姜汤,我这就去端来。”

温二妞这话倒不是特意说的,纯粹是先前她光顾着忧心,压根没想起煮姜汤的事,被喻商枝提醒了一嘴才急忙去生火。

哪知这个说法,歪打正着的,正是她大哥爱听的。

姜汤端来,温野菜喝下,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

从前他不爱喝姜汤,可一想到这碗汤是喻商枝嘱咐二妞煮的,顿时就觉得这姜汤不仅不辣,还有点甜。

“好喝,我再去盛一碗。”

这一举动,把温二妞看得张大了嘴巴。

“难不成今天的姜汤和往日的不一样?”

小丫头在温野菜走后,跑到灶房尝了一口,辣得皱起脸。

呸呸呸,明明和以前一样难喝。

她放下勺子,抓了几把温野菜新买回的白米掺和着糙米在大碗里淘洗。

早些准备好就能吃到大哥焖的蚕豆饭了,想想都冒口水。

屋里,温野菜嫌弃地看着喻商枝的手杖。

“这根不趁手,短了不说,还扎手呢。等我一会儿给你磨一磨,你先凑合用。回头再去山上砍根竹子,给你做一根竹杖。”

“麻烦你了。”

喻商枝的道谢实在像喝水一样自然,可温野菜只觉得他同自己生疏。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

晚食是温二妞和温三伢期待已久的蚕豆饭,白米、蚕豆和腊肉丁一起焖熟,连米粒都油汪汪的,端出来喷香四溢。

这样的饭,喻商枝也不必担心自己不好夹菜。

他捧着碗,疑心这是温野菜做焖饭的原因,又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自作多情。

他在这边吃着,殊不知三双眼睛都在时不时地瞟向自己。

温野菜瞅着那斯文的吃相,觉得喻商枝应当饭量不大的样子,他养得起。

昨天忙糟糟的,这还是一家四口头一回安生坐在一起吃饭。

说起今日去镇上的事,温野菜讲到那头麂子卖了十八两银子,温二妞直接拍起手来。

“大哥真厉害!”

又说到去百济堂抓药,温野菜嘴里塞了一口饭,说话声有些含糊。

“说来还没问你,是生的什么病,今日把你的方子给那药铺伙计,人家看了好半天,还一副稀奇样子。”

喻商枝咀嚼的动作微顿,实际的缘由自不能说出口,他把这口饭咽下去,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我前些日子吃坏了肚子,时常腹痛,成亲那日怕耽误事,就想着路上吃一粒药,结果匆忙时拿错了,和我惯常吃的药性相冲,有些中毒了。”

温野菜差点被一口饭噎到,“中……中毒?”

他怀疑地看着喻商枝,“你当真除了眼睛看不见,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这听起来可不是小事。”

这理由其实牵强得很,哪里有郎中自己会吃错药的。

幸而温野菜一家没有懂行的,加上昨日吴郎中那事,已令他们对喻商枝的本事深信不疑,总之还是得以糊弄了过去。

“当真无事,吃上几副药,把余毒清去便会大好了。就是这些日子做不了什么事,帮不上忙。”

喻商枝知道农家一年到头,除了冬日里基本都忙得很,农事与节气挂钩,从不等人。

虽然温家的田地大概不多,可正经能下地的只有温野菜一个。

况且他还要上山打猎,不然赚的钱哪里够家中花用。

家里多了自己一个人,却没多一双干活的手,只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他怪过意不去的。

温野菜往嘴里扒着饭,眨眼间一大碗都进了肚。

“你安心养病,家里的活本来就不用你操心。没事的时候就进屋多歇歇,饭点了就出来吃饭。你要是碰了摔了,不是更不好。”

这描述听起来实在是安逸得很,但是喻商枝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联想到原主的赘婿身份和穷得铃铛响的钱兜,实在很难不联想到一个词——吃软饭。

不过桌上有孩子在,他终究没说出口。

饭后收拾了碗筷,消了消食就该洗漱睡觉了。

庄稼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上起得早,夜里自然睡得也早。

睡前,温野菜端着煎了好久的汤药走进来。

药碗冒着热气,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旁边的小碗里还放了两颗蜜饯。

喻商枝接过后蹙着眉心,趁热一口气喝了。

这方子又苦又辛,让人舌头都缩了缩。

碗中一轻,他伸出手摸向桌子,企图把碗放回原处。

半路被温野菜截胡,接了过去,掌心里多了另外一样东西。

“你把这个含嘴里,压一压药味。”

喻商枝狐疑地把掌心里的吃食放进口中,一股酸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原来是蜜渍杏干。

“三伢爱吃这个,我每次去镇上就买一包,不知你喜不喜欢。”

说来可能没人信,喻商枝上辈子从小到大,喝完药后从来没得过一口甜。

喻家家教森严,认为学医之人,尝百草都不在话下,又怎能嫌弃汤药苦涩。

所以喻家的孩子,再苦再涩的药,都必须面不改色地喝掉

稍微露出些软弱不喜的表现,多半会挨两句训斥。

没想到如今却有人把自己当孩子哄。

杏干在口中滚了几回,是一种粗劣直白的甜,令药味偃旗息鼓,仿佛很快就消散了。

“很甜。”

他点点头,给了温野菜想要的答复。

喻商枝正式“过门”的第一日,从早到晚,风平浪静地过去。

温野菜给他打水洗漱时,说起了温三伢的病。

“几副新药吃下去,他应当会觉得比原先好些,不过这病不能急,需得慢慢温养。”

温野菜拧着手里的布巾,沉声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也不指望三伢的病能大好,只要性命无碍就是菩萨保佑了。”

提起三伢,温野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他生下来就和小猫仔一样,旁人都说这孩子养不大,后来长到一两岁,郎中只说他活不过三岁。后来大了些,又说他活不过五岁。可三伢争气,今年过了生辰就六岁了。去年身子好些时,还去乡塾里念了两个月的书,认了字,夫子夸他聪慧,跟我说若是一直念下去,指不定能拼个功名呢。可惜冬日天气渐冷,他身子又弱下来,发了几场高热,不敢再让他去了。”

喻商枝在一旁静静地听。

他坐诊的经验丰富,见过的病患没有一千也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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