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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建章殿。
巨大的轱辘钱楠木雕窗敞开着,春夜露浓,月色正好。
窗内明月皎皎,秦渊负手而立,神色淡漠。
宫闱局的人已经端着玉牒候了许久,自幼便侍奉在陛下身侧的掌事大监张浦轻轻摆手,示意他再去请示,这才瞧着陛下的神色,躬身上前说着:“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设下掖庭的七日限令今日已过,陛下可要从中择选?”
秦渊淡淡收了目光,回头觑一眼如获大赦的宫闱局小太监,嗯声道:“端来吧。”
张浦退后一步,宫闱局的小太监忙不迭上前,弯腰跪在了秦渊面前,说道:“掖庭余下十七位选侍的名牒都在这儿了,还请陛下择选。”
十七张玉牒,在红底儿绒面的托盘上码的齐齐整整。
秦渊随意流连在这些陌生的名姓上,七日过去,他早已不记得这些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刚看到第二行中间,他便已经失了耐心,准备移开目光。
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余光扫到沈霁二字,不由有些意动。
沈霁。
秦渊品了品这个名字,倒对她真有几分印象。
美人如玉,瑰姿媚骨。
他记得,她生了一幅极美的脸,嗓音也清泠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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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心计 “她迟早会得宠。”
秦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沈霁的名牒上点了点,几个呼吸后,淡声开了口:“她吧。”
宫闱局的人见定下名单,顿时欣喜地看了眼,准备将名单递到尚寝局去。
谁知这一看倒好,竟发现玉牒名字上出了错。
他记得分明,今儿个掖庭才有人来信,说是一名姓沈的选侍风寒未愈,不能侍寝,约莫是底下人疏忽了,竟忘了将玉牒取下来,陛下偏偏还就相中了这位不能侍寝的选侍。
他自知有错,吓得伏地叩首,颤声道:“陛下饶命,宫闱局办事疏忽,竟忘了沈选侍身子不适不宜侍寝,还望陛下恕罪!”
殿内寂静了一瞬,秦渊收回手,淡嗯了声:“身子不适?”
见陛下没有怪罪的意思,小太监才松了口气,浑身汗津津的:“启禀陛下,听闻是染了风寒尚未痊愈。”
有兴趣的人不凑巧,秦渊的兴致便也不是很高了。
张浦仔细打量陛下的脸色,跟着陛下久了,也敢揣摩几分帝王心思。
这沈选侍不能伴驾,陛下今儿个的兴致,恐怕已经淡了七八分。
可今儿个日子特殊,若真将这十几位新选侍都撂下,自然也是不成的。斟酌半晌,他笑着打了个圆场,提醒道:“陛下,除了戚宝林,掖庭里还有三位礼聘入宫的选侍,您瞧——”
秦渊摆摆手,嗓音微沉:“朕记得,御史中丞家的嫡女也入宫了。”
“回陛下的话,”张浦笑着给小太监使眼色,上前说着:“是陆青霜陆选侍。”
“嗯,就她吧。”
小太监感激涕零地退下。
入夜时分,掖庭灯火通明。
所有人皆屏息凝神,静待着陛下的旨意。
沈霁轻咳两声,拢着一件绣了绒的披风站到窗前去往外看,遥遥便听见了清脆的银铃声响。
是凤鸾春恩车。
齐嬷嬷几人侯在门前,待传旨意的宫女屈膝上前,面带笑意地同嬷嬷说了几句,嬷嬷方妥帖一笑,吩咐身侧的宫女往东苑了。
沈霁眉目稍凝。
待看到陆青霜面色红润,带着羞涩的笑容走出东苑,又同几位嬷嬷们告别,坐上凤鸾春恩车离去。
她的神色才松弛了下来。
不出所料,陆青霜总归是得偿所愿了。
经此一事,她对沈霁的防备心,应当会大减才是。
翌日清晨,沈霁将将醒来,便听闻了陛下晋封陆青霜的消息。
正五品上御史中丞的嫡女,陛下封了从六品的才人,迁居颐华宫的东偏殿秋梧榭。听闻颐华宫地段不错,离建章殿不远也不近,附近风景十分秀美。
如陆才人的家世位份,便算很相配。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戚宝林恐怕就不大舒服了。
戚宝林的位份是太后所封,就连居所也一并分到了离建章殿较远的重华宫。
据说这几日一直在宫内抄写宫规,门都不许出,更别提见到陛下,也不知今儿个知道陆才人也挪出了掖庭,会是怎么个心情。
陆才人伪善,戚宝林跋扈,都不是善茬。
沈霁隔着帕子把玩着手里的兰花白玉簪,眼底凉凉的。
也不知道日后这两个人对上,会是什么光景。
片刻后,门外传来温婉的笑声和众人行礼的声音,并着越行越近的纷杂脚步,最终停在了沈霁的门前。
来人似乎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同身边的人低声说着:“沈妹妹的病还没好,也不知醒了没有。”
嘎吱——
门被推开,沈霁柔柔弱弱地看向来人。
正是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陆才人。
她周围跟了好几个选侍,看向陆才人的时候眼底皆露出羡慕的神色。
陆才人羞得双颊绯红,眼底却十分欢喜,尽管表面还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可沈霁看得出,她十分享受这一刻众人的追捧。
现在还不到午时,算算时间,想必陆才人是刚向皇后娘娘和主位请了安便来了掖庭。
瞧她如今看着沈霁热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之间是多么姊妹情深。
陆才人刚得宠幸,却还惦记着掖庭里自己病中的小姐妹,真是可歌可泣。
沈霁自知她们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前几日她也不曾这样殷勤的过来看望。可这会儿她径直来瞧自己,还真有些拿不准陆才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陆才人表现的亲昵,沈霁却不能不失礼数,忍着乏力要给她请安。
毕竟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已经是新晋的陆才人,不是那个之前同她平起平坐的陆选侍,她若不懂规矩,旁人只会认为是陆才人宽宏大量,她沈霁不识好歹,一旦流传开了,对风评有损。
沈霁咳了几声,弱不禁风地掀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