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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不常笑, 更不常忍俊不禁, 因此笑着笑着自己先觉得失态, 理智的缰绳便会将唇角收平。
他从会客厅回来之后便一直不太对劲, 本来心情是有些沉闷的, 因为听说了林知年过去不怎么愉快的遭遇。他知道唐子杰说的话不可全信, 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向林知年求证,他的回忆全是一只兔子的自叙。
如果那些遭遇是真的——
那么他在林家也绝对不可能过得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豪门家族内部的肮脏污秽,不可见光之处数不胜数,毫无道德负罪感的出轨、乱|伦、通奸,明里暗里的私生子、一个接一个换着来的养子,名存实亡的婚姻、物尽其用的亲人……
因为他自己就身处其中。
他的母亲,作为梁家老爷子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夫人,就是在这样吊诡的博弈中沦为了利益的牺牲品。
她在疗养院走的那天晚上,万里星河长明。当时梁川故十岁,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脑部手术,躺在与她相邻的病床上,听着她一字一句颤颤巍巍地低语——
“要自己变得强大,不要企图依靠任何人,要把命运一分不差地攥紧在自己手里……”
梁川故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戴着呼吸罩,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母亲说过的话,他看着她在轮椅上慢慢沉睡,泪水淹没了虚弱的声音。
他恨梁家所有人。
那群冷漠到骨子里,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怪物,面目可憎,道貌岸然。
但他们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兄弟姐妹,姑姨叔伯……最令他感到无力的是,他自己也好像在慢慢变成一个合格的“梁家人”,一个合格的上流人士,似乎已经慢慢淡忘了长期被冷暴力、尊严被践踏的耻辱。
他以为林知年也是这样一位合格的上流人士,他看起来极有教养,矜贵十足,清冷得让人不敢有丝毫侵犯,一双淡漠的桃花眼看起来太像那些趾高气扬的上位者,薄唇也总是紧抿着,好像怎么也满足不了的傲慢。
所以他从来没有往另一方面想过。
他承认当他听到唐子杰说林知年曾经被人强行占过各种便宜却无力反抗的时候,他心疼了。
所以当林知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那一瞬间,他的心也确实被他填满了。或许林知年真的能变回原身,他能感觉到一只小白兔在他心里窝着,让他的整个心脏都变得柔软而温暖。
他彻底放弃离婚了。
* * *
“晚上好梁先生梁夫人,请跟我来。”
陆文在预订餐厅的时候不知道给餐厅接待说了什么,在确认了预约信息之后,那位接待笑眼盈盈地叫林知年梁夫人。
林知年听到这个称呼,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梁川故牵着他的手,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小动作。
包间里很安静,和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墙上和餐桌边装饰着蓝晕巴波亚洋桔梗,白蜡烛在烛台上光影摇晃,不过这次开了一盏水晶吊灯,周围没有那么昏暗。
“想吃什么?”
他在车上已经点好了菜,但那时候林知年正靠在他肩上小憩,没有参与点餐过程。
“都听老公的。”
梁川故点点头,想坐到他对面去,却被林知年轻轻扯住了衣袖。
“兔兔想和老公坐一起。”
他这边是一个圆弧形的沙发,坐几个成年男人都不会挤,梁川故垂眸看他几秒,最终依着他坐了下来。
“净会撒娇。”
林知年靠在他肩上轻声笑。
因为胃病的缘故,他平时很少喝酒,应酬的时候是没有办法。林知年不知道他有胃病,胃病的用药在抽屉第二格,他没有拉开。
“老公不喝一点酒吗?”
林知年将高脚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看着梁川故饶有兴趣的眼神,脸颊又变得红扑扑的,像是马上就醉了一样。
但其实他酒量很好。
“少喝一点,醉了没人管你。”
“老公不管我吗?”林知年可怜兮兮地抓住梁川故的衬衫,“老公要把我扔在马路上,等路过的坏人把我捡走吗?”
“说什么傻话?”梁川故皱了眉。
他不喜欢这种玩笑。
“兔兔说错了吗?”他的手一往林知年腰上放,林知年就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那老公把我捡走好不好?”
梁川故觉得林知年简直天真得可怕。
“吃饭,不要东想西想。”
“哼。”
在他们拌嘴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服务生贴心地为他们关好了那扇绕满桔梗花束的绿色大门,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人。
林知年从梁川故的怀里直起身来,一看餐桌上的菜,一瞬间差点没绷住。
开胃菜是胡萝卜沙拉,前菜是橙味糖渍胡萝卜,乳鸽配胡萝卜,茴香根胡萝卜丝,主菜是牛腩炖胡萝卜,法式胡萝卜浓汤,香煎鹅肝配胡萝卜,胡萝卜泥焗牛绞肉,以及各种胡萝卜甜点……
林知年拿起餐叉,放下餐叉。
他生平最讨厌的食材就是胡萝卜,没有之一。就像很多人讨厌吃香菜和芹菜一样,他从小就对这东西深恶痛绝。
梁川故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以为是笨蛋小白兔不会用刀叉,心里暗叹一声,任劳任怨地切了一小块糖渍胡萝卜喂到他唇边。
那一瞬间,林知年脸上的表情简直精彩纷呈。
“老公……”
“嗯。”
太容易感动了,陌生人给包糖会不会就跟着走啊?
林知年嗫嚅片刻,看着梁川故专注的眼神,心跳又骤然加快。他的拳头在身侧捏紧,心一横,眼一闭,最终还是从梁川故的餐叉上咬走了那块胡萝卜。
梁川故看他因为一块胡萝卜感动得眼尾都红了,心里更是怜惜。也许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关心过他,才会这么容易就被感动。
他越是怜惜,就越不吝啬自己的照顾。林知年强颜欢笑,实际内心早已戴上了痛苦面具。
“老公,吃、吃饱了……”
梁川故有些意外:“你才吃一点,怎么就饱了?”
“怪不得这么瘦,你上午不是还说自己晚上会吃很多吗?还是说你的很多指的就是这几块胡萝卜和牛肉?”
“真的吃不下了嘛。”林知年企图撒娇过关,双手抱着梁川故的胳膊晃啊晃,又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
晚餐适当少吃也不是不行,梁川故也有食欲低迷的时候,明白有时就是吃不下的感觉。他不想逼林知年吃,但心里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一下午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刚刚过来的时候还在吵着要多吃一点。
“不喜欢吃么?”
只有这一种可能,所以他这么问,但其实还是很难理解。
兔子喜欢吃胡萝卜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林知年不想扫他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