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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惯生死咬牙关,就是不肯让步。
“还请父亲成全。”
老庄主吹胡子瞪眼:“当时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我厚着脸皮去桑家给你求亲的,你要我现在怎么和?人家解释?!”
宋惯生的额头重重磕在地面:“就当儿子顽劣无知——”
老庄主执意?问清楚:“怎么当初喜欢?现在又不喜欢人家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若还喜欢人家,还退什么亲?你说说你真的……”
宋惯生打断了他的话:“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退亲。”
老庄主瞪大?眼,方才没敲到?脑袋啊,这小子怎么忽然傻了?
宋惯生抿紧嘴角。
因为喜欢,所有才想放她走的。
苏小兄弟说的其实不错,如今在男女婚嫁之中,女子多是位于言轻的一方,所以桑时若才会?不厌其烦逼自?己主动退亲,因为她在桑家根本没有半点话语权。
他对桑时若的感情极其复杂。
年幼时,他童言无忌,喜欢那个善良怜人的时若妹妹,可当后来发?现桑时若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纯良后,他内心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但?这种情绪并非全部针对桑时若,而是……他自?己。
明知她是那样的人,可他还是、还是喜欢的……
这种矛盾的心理困扰了他许多年,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退亲,却总是跨不过那道坎。
因为他也有私心。
他一直明白?桑时若从头至尾都只是在利用他,若没了这纸婚约,恐怕二人再无瓜葛。
他不想二人再无瓜葛。
可现在,他想明白?了。
老庄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退亲一事不是不可商量。”
“父亲……”
“但?平白?无故退了人家姑娘的亲,有违祖训,当罚三十?大?板,你若铁了心就自?己去领罚。”
他们惊隐庄何时有这样的祖训了?宋惯生刚要反驳,见父亲对着自?己干瞪眼,只得将?话憋了回去。
老头这是故意?刁难。
想当初自?己挨了五板子,一个月都没能下地。
三十?板,这是想要他的命吧?
那些回忆简直不忍直视,宋惯生下意?识就觉得皮肉疼。
罢了。
老庄主原本信心在握,自?己儿子,老子还能不了解吗?只有挨板子才能制得住他。
谁料——
宋惯生摇摇晃晃站起?身?:“还请父亲兑现承诺。”说完,转身?就朝刑堂方向走去。
阿质哭天喊地连忙阻拦:“庄主大?人,少庄主他方才还挨了您一下,恐怕、恐怕撑不了那三十?板子吧!”
老庄主的心中有些动摇。
可宋惯生比他爹还倔:“我撑得住!阿质给我回来!”
阿质急得团团转:“少庄主您就别嘴硬了。”
“还请庄主大?人看在少庄主年少不懂事的份上,和?刑堂招呼一声,别让板子真落在了少庄主的身?上!”
砰!
“年少不懂事?!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接手惊隐庄,成为一家之主了!”
老庄主甩手丢下玄铁棍,等着宋惯生没有停顿半分的背影,咬牙切齿,“打!狠狠地打!传我令下去,谁也不准给我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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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早已?将?少年的衣衫浸透。
阿质早已?红了眼:“别打了、别打了,才十?板子就成了这样,三十?下少、少庄主他根本撑不住的……”
可周围谁也不理他,阿质只能眼睁睁看着染血的板子挥至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
宋惯生额头青筋暴起?,他死咬牙关,发?出痛苦的闷哼。
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头顶。
少年艰难抬头,费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老、老头来了啊……”
老庄主双手负背,冷着脸:“你当真是想气死我不成?”
“惊隐庄这大?半年以来接连遭遇打击,各州城据点皆有人力折损,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如今已?有式微之势。若再与桑家断了亲事,恐怕也难以维系那边的来往。”
没想到?自?己离家的大?半年里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宋惯生的眸光有些涣散,没有说话。
虎毒不食子。
老庄主终究还是妥协下来:“你当真决定?好要与桑家小姐退亲。”
“是。”
老庄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手示意?旁人放下板子。
“明日我就亲自?拜访桑家退亲。”
宋惯生讶然:“爹?”
“现在知道叫爹了,我这张老脸算是要豁出去了!”
“那生辰贴,能不能给我?”宋惯生说话时断断续续。
“你要这个干嘛?明日我就一同带去桑家了?”
“我想交给桑时……”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忽然窜了上来,不等宋惯生把话说完,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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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辰贴呢?”
宋惯生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他顾不上身?后的疼痛,睁开眼第一句便问。
“少庄主醒了!”见他清醒,阿质满心欢喜向屋外的人喊了一声,连忙去给他倒了一杯茶,“庄主拜访桑家那日就派人将?生辰贴送到?桑姑娘手中了。”
“给她了吗?”
“对啊,不是少庄主交代的吗?”
宋惯生神情有些恍惚:“那、那她有何反应?”
阿质摇了摇头:“回来的人说好像没什么反应吧。”
没有吗……?
宋惯生顺势伸手接过阿质递上来的茶水,闻言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可惜了。
少年眸光轻轻转动。
他与桑时若日后恐怕再无交集了。
原本,他还想将?生辰贴亲自?交到?她手中的……
第148章 王八
惊隐庄, 西角别苑。
明?月高悬,四下静谧无声。
夏夜燥热的空气中不时拂过一阵清凉的微风,虫鸣浅吟。
宋惯生抱着?软枕趴在窗前竹榻, 目光随着院内的流萤散漫地晃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嫌阿质哭哭啼啼太过吵闹, 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将人打发走了。
如今这别苑中就只剩他一人。
宋大少爷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也不知桑时若那女?人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掐着?时间大概是和凌清清等人到鸿蒙道的丰沮山去了吧?
一想起这些事,宋惯生就有些胸闷口渴,正当他艰难地支起身子, 伸手想去够身侧小?案上的茶水时, 忽然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道人影闪过。
他神?色一变, 低声?喝道:“谁在那?!”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
紧接着?沙沙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