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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骨人尸已经被迅速拖走, 但满地满墙血肉泥泞还来不及清干净,有宫人支着?灯笼用水泼地,柳枝绑的扫帚呼啦啦扫开血水洗地。

今夜浓云暗紫, 挡住星月。

因而灯下血色猩红, 夜中则漆黑。

谢邙站在墙下, 一身青衣也如墨, 目光却似寒星点点,定定地落在萧子清把着?孟沉霜臂肘的手上。

“李仙长?”萧子清见孟沉霜发呆不答,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可那边除了?几?个扫地的宫人外, 别无他物。

孟沉霜回过神, 意识到谢邙此刻一定是用仙法隐去?了?身形, 没有凡人能看得见他。

“萧国公好意,李某心领, 乘马倒不必, 它今日恐怕也跑累了?,我?们一路出宫便是。”

萧子清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左手牵着?马,与?孟沉霜同行出宫。

孟沉霜走在萧子清右侧,路过谢邙时?, 眼角轻轻一扫,示意谢邙跟上了?。

几?步之后,谢邙静默着?走到了?孟沉霜右侧, 孟沉霜用广袖盖着?手, 握住了?谢邙手指。

长指微温,呼吸之间, 反过来攥紧了?孟沉霜。

萧子清对身边多了?个人这件事恍然未觉,顺着?长街一路往神武门走,人烟渐稀,拼杀中的浑身热血在夜风中逐渐冷却下去?,铁衣如冰,他几?乎打?了?个寒颤。

迷茫渐渐如雾拢上坚毅的眉间:“李仙长,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李某而言,萧国公没有什么问题是不当讲的。”

“……李仙长为什么救我??”

“萧国公不想活吗?”

“我?想活,只是……”萧子清纠结道,“人人都想活,难道李仙长人人都要救吗?”

孟沉霜望着?夜幕中淡紫色的云彩,道:“若是能够做到,谁不想救下所有人。”

“是吗?”萧子清问,“李仙长与?萧仙长之前说修仙者不问世事,又说昭灵长公主不欲干涉夺嫡,无论李仙长是救下所有人,还是一人都不救,都算不得违言,可如今却是选下一方了?。”

孟沉霜斜睨他一眼,看清萧子清的神色,忽然轻笑?一声:“萧国公是在问我?,还是问自己?”

萧子清脚步一顿,孟沉霜却不停,等?他反应过来,小跑几?步才重新?追上来:“都是。我?生来愚钝,本想着?做个闲散富家子,如今却事与?愿违。我?找不到答案,总想听听别人如何说。”

“那别人如何说?”

萧子清:“我?不知道。我?总在想,上将军当年领龙庭骧卫助昭宗夺位时?会如何作想。”

他的祖宗萧绯会像他此刻这般手足无措吗?

肃宗薨逝时?,萧绯不过弱冠,萧子清如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比萧绯大?上一岁,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沌无助,被孟沉霜随口问了?几?句就撬开心房,把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萧绯他,”孟沉霜沉吟少顷,“他早早便与?李瑾相识,应当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与?他相比,你只是差在没有准备。”

“是吗?”萧子清不太?相信孟沉霜这番仿佛安慰的话语。

“既然已经搅进了?这潭浑水,决定效命于?辰华公主,萧国公勿再想躲进家中,关起门来过日子了?,再多做些准备罢。”孟沉霜道,“对了?,既然已经说到萧绯,我?对他的尸骨所在之处有了?几?分头绪,应是入殓无碍,萧国公不必再忧心寻找。”

萧子清:“太?子薨逝,陛下病重不醒,他们不会再催促我?,而今一切只看辰华公主如何安排,只是辰华公主刚刚生产完毕,不知是否有心神主持大?局。”

说话之间,二人已到了?宫门口,执勤守夜之人如今全部换做皇帝亲兵羽林军,龙庭骧卫恐要面临一番清洗。

宫门之外暗影幢幢,正如萧子清言语之间隐藏的担忧,大?虞储君与?皇帝最心爱的晋王都在今夜身死,储位空悬,禁中兵力空虚,诸王必将蠢蠢欲动。

正是风雨欲来之势,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萧子清说由他送孟沉霜回住所,以免仙长遇上锦廷骧卫盘查。

然而复行数十步,本该在宵禁中寂静下来的长街短巷传来连绵不断的嗡闹喧哗,二人一望,竟是一众百姓或立或坐,各自哭泣或哀叹。

被他们围在里面的,是一片接连倒塌的屋子。

皇宫之内宫室庞大?稳固,唯有多年不曾修缮住人的同椒殿在地动中坍塌,然而坊间某些民房便没这么幸运了?,细木乱蓬在夜色中坍塌作断壁残垣。

没了?唯一遮风避雨的屋檐,无家可归的百姓们一面奋力从屋中救出亲朋,一面只能在街边叹息哀泣。

宫内是腥风血雨,宫外是春夜苦寒,流离失所。

大?虞气数似在衰竭,不知还能维系多少时?日。

见此情景,巡夜的锦廷骧卫还算通情达理,没有把露夜无归的百姓们抓进牢里,连夜请了?京兆尹属下官吏来收拾一片残局。

萧子清度过惊涛骇浪一夜,如今见状,心中颇为触动,牵着?马上前去?,对那官吏说国公府在这附近有空置的院子,可让灾民们去?那边暂住,又说派家奴请大?夫,为伤者医治。

官吏大?喜过望,围在一旁的百姓们连连谢过萧家善人。

萧子清心中正五味杂陈之时?,忽有马蹄声自黑暗中疾驰而来,马上背着?令旗的信候持令高呼而过,直往皇宫神武门奔去?。

“报——八因?山地动!八因?山地动——”

原来地动源头在锦上京东南的八因?山。

他忽然想起李渡还在一旁等?待,转头去?找时?,却已不见白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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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因?山上,暮雨潇潇。

方才地动之时?,莫惊春带着?阿丹姑娘逃至一处空旷地带避险,等?地动平息,山间湿气震作雨水下落,他想着?李阿丹受不得寒,又踩着?泥泞的山路,要把人背回农舍家中。

孟朝莱趴在莫惊春消瘦的脊背上,不断告诉他自己其实没有病得这么重,还可以行走,莫惊春却坚持不放他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孟朝莱说得不耐烦了?,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伞给?孟朝莱,说自己没有空出来的手,不便撑伞,还请阿丹姑娘为二人撑伞挡雨。

孟朝莱无法推拒,只得撑着?伞,挡住林间细密的雨珠。

夜里山间无星无月,一片漆黑,莫惊春倒很习惯这般视野,一路都不曾点灯。

不知过了?多久,孟朝莱感觉贴在自己和莫惊春之间的冷湿衣裳都已经被捂得温热,终于?听见前方传来几?声尖利的咩咩羊叫。

两人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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