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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邙到过雪席城,也知白家老祖于乱军中抢回萧上将军尸骨的旧事,昭宗亲自前往雪席城后?,必然接到了萧上将军尸骨,带回锦上京。

若是如?此,棺中何以从?未有?过尸骨?

谢邙一直跟随在?孟沉霜身侧,读罢昭宗李瑾亲笔写下的墓志铭后?,视野再一次掠过被揭开封土的大墓,问:“萧国?公,你能否看出那些贼人从?上将军墓中盗走了什么?”

萧子清摇了摇头,紧接着说?:“我按照当年下葬的名录检点过随葬品,没有?一物遗失,那些贼子什么也带走,只是……如?此亵渎了一番先?祖坟茔。”

谢邙眼帘微动,面色却不变:“既然如?此,国?公为何不合棺埋土,重修祖坟,以安亡魂。”

萧子清横眉欲言,然而?看着谢邙这番世外之人冷泉高岩般的做派,不得不又压紧双唇,抑住话头,良久才说?:“仙长不为凡尘所扰,在?下却生?在?天子脚下,此身性命荣华皆系于此,天子见了棺中无人,便叫我寻回先?祖尸体后?,重新下葬再作垒土。”

可任何人一看便知这座坟茔中从?一开始就?没有?尸骨,春秋往复六百载,又要萧子清到何处去找先?祖尸骨。

天子怎会不明白。

这就?是他的本意,要借此案治太?子一个办案不力的罪名,至于萧子清,则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萧子清闭了闭目:“如?今墓中空空,二位仙长想要祭拜,也不是时候,不若等我哪日找回尸骨再来?。聂驸马若是替辰华公主和皇上来?打探情况的,如?今也明晓了我无力回天,正顺遂了皇上欲废太?子的心,便如?此复命去吧。”

一声滚地惊雷落于山间,阴云翻卷着汇聚在?返枝山上空。

春雷阵阵,潇潇暮雨子规啼,迅速淋湿了沉寂的松风。

萧子清低叹一声:“三位慢行,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他调转马头,赤红宝马长嘶一声,奔向驻扎在?一旁的兵士们,萧子清伸臂指挥他们拉出油布把墓室开口全部遮起?来?,不要淋湿了棺椁。

雨水哗啦啦淌过裸露在?外的山地,灰黄的泥浆如?溪流般涌入大敞的墓室之中,仿佛黄泉流水。

泥水溅入玉棺,沾污了黄金锦缎,还有?些泥点子落在?居于玉棺正中的长剑上。

忽然之间,剑身泛起?肉眼难辨的微光,将泥点子蒸腾成雾气消散,重又恢复洁净。

孟沉霜目光一震。

是灵气!

他骤然翻身下马,闯进正在?拉油布的士兵中间,一跃而?入墓室,飞速穿过碎玉泥淖,在?兵士和萧子清的惊呼中冲到棺椁边,手指轻轻碰上冰冷的剑身。

剑刃清光如?洗,刹那间映亮孟沉霜远山般的眉目。

剑身自洁,清气灵风。

萧上将军的棺椁里放着的,是把出自修仙界的灵剑。

-

溟溟雨紧,山风怒号。

莫惊春立在?幼嫩的芳心建木旁,这小树刚到他肩高,一团灵源正在?向它供能,催它生?长,但要长到足以取芳心建木髓的程度,还需许多?时日。

天公泼水倾盆,林下泥水涌浪,莫惊春被淋得双目眩晕,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孟朝莱藏在?高树上,当即想要飞过去扶住他,然而?不清楚莫惊春是不是真?的失去了意识,只得按捺片刻。

确认他完全昏迷后?,孟朝莱从?树枝上跃下,一脚踩进泥水中,再一次把莫惊春从?泥地里挖起?来?,抱回八因山的小小农舍。

莫惊春对此一无所知,再醒来?时,又一次看见熟悉的茅草屋顶,听见屋外群羊咩咩叫着。

好似自己拜别阿丹姑娘,重回山中寻找芳心建木髓的经历只是一场梦境。

然而?身上的酸软高热却提醒着他,一切恐怕是真?的。

莫惊春给自己把了把脉,似乎是风寒,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往屋外走时,身形因为高热眩晕左摇右摆,光是走到门口已经累得双目发黑,只能靠着门边,望见屋外正在?劈木柴的孟朝莱。

只见孟朝莱提起?铁斧,一刀下去,原木便四?分?五裂迸开。

莫惊春心想,阿丹姑娘真?是气力过人。

这时孟朝莱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转过头来?,望见虚弱的莫惊春,便放下斧头,穿过羊群小跑过去:“仙长醒了?你高热不退,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莫惊春向她作揖:“多?谢阿丹姑娘又救我一次。”

“那仙长这回还急着走吗?”

莫惊春愣了一下。

他上一回醒来?后?,留给李阿丹一些钱财作为感谢,便离开此处继续去找芳心建木髓以及和他失散的裴家侍卫,但没想到,身上雷劫落下的伤没好全,在?大雨里昏迷过去。

又一次被李阿丹捡了回来?。

“我……”

“仙长之前说?是要去找同伴,但我猜他们可能被山洪冲散了,没有?这么容易找到。”孟朝莱仍是一身乡野农家女打扮,裴家侍卫被他扔到了距离八因山数百里的山沟里去,莫惊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们,“如?果仙长执意独自上路,我可能得第三次进山里把你救回来?了。仙长是要去什么地方,就?这么着急走吗?”

莫惊春急着为裴桓寻药,但芳心建木生?长成型却还需一段时间,着急也无用,他必须停留在?八因山中,直到芳心建木长成。

他对上眼前人黑白分?明的凤眼,回答道:“也不是。”

“那仙长便先?留下来?歇息吧,等调养好身体再上路也不迟。”

“我……”莫惊春又迟疑了,他过去几百年里耳聋眼盲,不大热衷与人打交道,到如?今,便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想要推拒这番好意,却又觉得好像不该这么做,“太?打搅姑娘了。”

“我养了一百头羊也不觉得打搅,你一个人,又怎么算打搅?”

莫惊春的身形在?这时忽然晃了晃,似乎是思虑过重,体内伤势和高热一并猛然发作,视野瞬间陷入漆黑,耳边一阵锐鸣,好似他的世界又要再次重回寂静昏暗。

这恐怖的念头一起?,心脏惊慌狂跳,呼吸粗重地像是破烂风箱,仿佛有?千斤重的坠子把他往悬崖里扯。

莫惊春的念头陷在?黑暗之中,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不知过了多?久。

“……长……在?……”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莫惊春追着这声音,像是追逐飘飞脱手的风筝线,一把抓住,猛地被风筝带上云霄。

恍然之间,黑暗如?潮水褪去,万物摇晃着回到莫惊春的视野与听力之中。

茫然了好一会儿,莫惊春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阿丹姑娘扶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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