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12


了我?。”

比起?孟沉霜倏然虚弱犹疑的声音,谢邙在此刻忽然显得?淡漠坦然异常,似乎有另一人想要取他性命于?他而言,不过是件手边琐事?。

孟沉霜从谢邙的态度中发现了隐微的异常端倪,眉心逐渐蹙起?痕迹:“兰山暴雨之日,不是他第一次要杀你,是吗?他还尝试过?”

听到孟沉霜的声音猝然发紧,似是担心极了,谢邙不知怎么?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你怕我?出手伤了他?”

谢邙看?着他,脸上不见什么?表情,双目却似两?口深井,原本明澈的井水会因为幽深的阴影而变成漆黑一片。

不过几息之间,孟沉霜被他看?得?后颈发僵,冷汗热汗混在一起?,霎时间浸透薄衫。

当蜜糖被饮尽,甜味也?不会在口腔里停留太久。

在这件事?里,虽然谢邙才是被刺杀的人,但燕芦荻毕竟修为弱于?他太多,旁人最多称赞他一声孤勇孝义,却不敢去想燕芦荻真能?杀死无涯仙尊。

修为之差,云泥天堑。

谢邙这样问,本不该叫人惊讶,但孟沉霜身?是局中人,种种变数,皆有所知。

他看?着谢邙,启唇半分,却也?没有回答谢邙的问题,只缓缓叙述过往道:“我?……浮萍剑主?离开前,将浮萍剑的剑鞘留给他了,一作告诫,二作保护。”

剑鞘藏锋,孟沉霜愿燕芦荻能?收敛锋芒,放下?固执,但若有难,鞘中附着的浮萍剑意?也?可保他性命无虞。

可剑意?无神志,它能?护住燕芦荻,却不会懂得?对敌人手下?留情,无论这个敌人是谁。

谢邙默然良久。

孟沉霜不得?不问:“你伤……”

“我?毁了浮萍剑鞘。”

孟沉霜怔住了,内殿微暗的光亮中,谢邙脸上的锋锐被削减,可越发浓重的阴影却透出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他抿紧的双唇勒出一道平直的暗线,神情明明很淡,却叫孟沉霜觉得?,有隐隐波涛被压抑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孟沉霜张了张嘴,想说这没什么?,剑鞘而已,就是明日谢邙想把浮萍剑鞘铸鞘为犁拿来耕地,也?未尝不可。

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便听谢邙接着说自己是如?何在道侣死后,做了个打孩子的不靠谱后爹:“那天在剑阁,我?劈了守白殿中的灵位,孟朝莱拦我?不住,我?又一剑斩向棺椁,燕芦荻本在跪灵,起?身?阻拦在棺前,不让我?毁浮萍剑主?棺椁。

“孟朝莱将他拉开来,告诉他……勿做傻事?,他不忿,攻向我?,鹿鸣剑便一剑毁了他护身?的剑鞘。而后他便奔出了大殿,后来我?才知晓那日以后,他就离开了剑阁,不见踪影。”

谢邙见孟沉霜拧紧眉目望着他,停下?来缓了一缓:“孟朝莱受了伤,养了许久,燕芦荻……我?不清楚,或许离开时身?上也?带着伤。”

仙都戏文里讲的无涯仙尊劈他灵位的故事?竟都是真的?

孟沉霜原以为这里面至少有七八分杜撰,比方说,谢邙当年说不定只是上了长昆山祭拜他。

孟沉霜问:“你呢?他们伤着你了吗?”

“没有。”谢邙对上孟沉霜的目光,忽然又改口,“……或许有一些。”

孟沉霜握住谢邙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

但他的眉头?始终没放松下?来,谢邙刚才的说法,依然无法解释一件事?——燕芦荻为什么?要离开剑阁?

即使他真的听信了流言以为是谢邙杀夫证道,要杀死谢邙为他报仇,何不借剑阁的力量?

更多的疑问如?巨兽口中吐出的气泡般,不断从过往的深湖中上泛至湖面,又在幽暗的月光下?一个个爆裂开。

世人皆以为谢邙杀夫证道,燕芦荻是孟沉霜的抱剑童子,他对谢邙的怒火与仇怨虽然剧烈,手段虽然极端,却在情理之中。

可孟沉霜的唯一亲传弟子孟朝莱,以及孟朝莱所代表的剑阁呢?

他们对谢邙这位算作宗门死敌的人,心态似乎平和得?让人觉出几分诡异。

第47章 往来复声

孟沉霜死在春日。

但长昆山西岭之上, 终年?冰封,没有四季轮转之分。

当?第三百二十七任剑阁阁主的棺椁停灵于晓黑峰上主殿守白时,大雪再一次落了满山。

修仙者寿元悠长, 然终归不是不死仙躯, 丧事仪礼皆不乏。

二百四十年?前, 剑阁第三百二十六任阁主孟瞰峰寿元耗尽, 于三千月峰坐化,其唯一亲传弟子孟沉霜为他敛骨抬棺,接过剑阁阁主衣钵。

而今,孟沉霜的徒弟孟朝莱也走到了这一步。

不同的是, 他的师尊, 死于非命。

非但如此, 守白殿的楠木棺中,竟只放着一身剑阁白袍。

没有尸身, 也没有被剑修当?做命根子、要生?同衾死同椁的佩剑。

因剑阁千年?避世, 加之逝者生?前屠戮天上都六尊,处境微妙, 上山吊唁者寥寥无几。

剑阁停灵之仪不同于凡间,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梵音道声。

更?何况,孟沉霜一剑杀了倚泉寺高?僧问空, 哪里还有和?尚愿意来超度他的亡魂。

守白殿中,白花洁绸挂满屋梁,魂帆华盖在檐外飘荡, 仿佛要同大雪融成一片。

东方天际逐渐明亮, 孟朝莱与燕芦荻在殿中守完了两夜。

燕芦荻穿着丧服,跪坐在灵位下的蒲团上, 一边往铜盆火灰中添上纸钱,一边看着案上的贡果酒肉和?香烛,时刻准备补上烧尽了的香与白烛。

孟朝莱盘腿坐在一侧,一把连珠琴架在膝头,人间虞朝送魂之曲《往来复》响彻一夜。

昏暗晨光中,一道雪青色人影越来越近,孟朝莱指下琴音愈发凌乱嘲哳,像是压抑的呼吸,摧折青山白雪。

“孟阁主……”

“铮——”

人声响起,琴弦崩裂,断弦刮过孟朝莱指尖,留下一道鲜明的血痕。

孟朝莱倏然转头望向来人,凌厉如血的凤眸钉在裴汶身上,使他走上堂前的脚步一顿。

带裴汶入山的微山上前几步:“阁主,汶天尊说是故阁主故友,前来吊唁,我自作主张,带他上山了。”

裴汶手里握着合起的扇子,向孟朝莱拜礼:“见过孟阁主,斯人已逝,愿阁主节哀顺变。”

孟朝莱微微抬头,望着裴汶沉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神情,只觉得奇怪。

他缓缓开口,冷清的嗓音在此刻只剩下一片凝滞:“故…友?”

燕芦荻本来从蒲团上起身,取了三支未点燃的香,要递给裴汶,然而孟朝莱与裴汶之间的异样气氛,却叫他茫然地停下动作,张着发红的眼?睛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