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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打叶声。
手中丝帕不知清洗更换了多少次, 血腥味向着洞穴深处弥漫。
最终,谢邙为他上了药后, 新一张温凉湿帕落在孟沉霜汗津津的额头上,又帮他擦拭一遍脸颊。
兰麝香气穿破雨雾笼罩住他,孟沉霜睁开眼,略仰起头看向谢邙, 可对方的五官神情尽数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谢邙的举动让孟沉霜不由得生出几?分猜想,可若是直接开口询问, 怕又会打破二人?此刻间勉力维持的紧绷弓弦。
他脑海中千头万绪堆叠, 难以理顺,只能吞下一口气, 拉了拉谢邙垂落的衣袖,试探道:“头发?。”
孟沉霜言简意赅,谢邙望进他的眼,却很快会了意,
他再靠近了一些?,双臂绕过孟沉霜脸侧,解开孟沉霜散乱地像蓬草乱飞的发?髻,稍微理了理,再施展除尘咒洗去脏污。
一小部分法术不小心?逸散出来,扫过孟沉霜手臂上的伤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让肌肉抽搐了一下,他舔了舔干裂流血的嘴唇,控制住自己的动作,没管这?点小痛。
谢邙施展咒语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
等血污清理干净,三千青丝正要如?绸缎般披散在孟沉霜背后,却忽的被?谢邙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
孟沉霜后背上也有伤,不能让头发?沾上去。
玉台仙都里送出的那支桃木发?簪早已损毁,不知丢在何处,方才孟沉霜头上簪发?的是不知从何处折下的一截松枝。
谢邙重换了一支乌玉簪孟沉霜束发?。
孟沉霜低头一看,怔了怔。
山洞外暴雨如?倾盆,在洞口汇成珠帘般的银灰水幕,把山洞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风雨飘摇之中,这?里是唯一使人?感到忧悒仓皇却又抚慰安宁的所在。
他记得这?支乌玉簪。
“原来它在你手上。”孟沉霜喃喃。
这?句话透露了太多意味,甚至在此刻显得太过危险,可孟沉霜压抑不住自己喉间的言语。
“嗯。”谢邙轻轻应声,手指掠过青丝如?墨,仍旧平静,似乎早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只簪子,亦是谢邙此刻的自我剖白与试探。
孟沉霜的眼睫颤了颤。
当年?在澹水九章闲居时,他试图打通梳头技能,便抓来谢邙借他脑袋练习,常用的就是这?支乌玉簪。
不过不知是哪出了bug,他一直没能够学会束发?技能,每每把谢邙的长发?弄得一团糟。
一到这?种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就把乌玉簪随手抽出一抛。
发?簪向着未知的方向骨碌碌滚走,孟沉霜从背后环住谢邙的肩,强行抱着他一起倒在地上。
台上铜镜中便再也照不出那一头乱草,只有二人?的衣裾襟袖纠缠着,铺满斜阳高月。
檐下窗上垂落藤萝倒影,送来幽香,轻轻摇晃着,泼洒在紧绕难分的发?间襟上。
乌黑长发?柔顺地绕过谢邙左手二指,盘桓几?圈后将发?尾收拢,乌玉簪往里一压一插,规整出一个简单的盘桓平髻。
谢邙拿出了这?只发?簪,像过往百年?中一样为他束发?,此番种种还能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
他认出他了。
谢邙的手绕过孟沉霜双耳,为他细致地整理发?绺。
孟沉霜在这?时声音滞涩地开口:“你要杀了我吗?”
谢邙的手顿住在半空。
烛火在此刻被?风吹得摇晃,落在孟沉霜脸上的阴影晃动如?浪,谢邙看着光中净透的青瞳,眉头轻轻动了动:“那你想要杀了我吗?”
“我……”
孟沉霜答不上来,但谢邙面色未变,依旧沉静如?水,少顷后换了个更加准确的问法,再次开口:“你需要杀了我吗?孟……”
话音未落,谢邙的嘴忽然被?孟沉霜一把捂住,这?迅猛的力量猝不及防,将谢邙直接按到在地。
孟沉霜的双膝分开跪在他腰边,弯下伤痕累累的劲瘦腰肢,警告谢邙:“别这?么叫我!”
就在同一刻,系统在孟沉霜脑子里循环播放提醒他维持人?设,孟沉霜咬紧牙关不让自己乱说话,忍得无比艰难。
谢邙却偏还要来加把火,他双手握住孟沉霜的手掌,把它从自己嘴上挪开,放到胸前:“你想要我如?何称呼你,魔君……陛下?
暴雨轰轰,在谢邙的注视之下,孟沉霜完全压制不住魔君台词,喉咙中吐出一声冷笑:“谢仙尊一派风神俊逸,没想到竟惯会忍辱负重,叫我怎么舍得杀你?难得仙尊如?此信我,待我重返魔域夺回王座,定让你当帐下妖妃。”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谢邙蹙着眉凝视孟沉霜。
孟沉霜默了默,敛去脸上冷笑:“我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什么?”
孟沉霜的脸色忽然不自然地变了变,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心?悦你。”
谢邙:“……?”
谢邙抬手按住了孟沉霜左心?口,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听见孟沉霜带着热气的呼吸、涌动的血液、蹦跳的脉搏,却唯独听不到他的心?。
“你没有一颗心?,谈何心?悦。”
孟沉霜勾唇改口道:“谢仙尊仙姿绰约,令人?见之忘俗,要本君如?何控制得住胸中喜欢?”
谢邙:“……”
孟沉霜眼中光亮闪烁,钩子似的直指谢邙,谢邙看着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束手就擒。
“若陛下执意如?此,”谢邙的面容在注视中略微松缓下来,继续道,“我自然却之不恭。”
他拂过孟沉霜的鬓发?,孟沉霜侧头去看时,脸颊便贴进了谢邙干燥冰凉的掌心?,不可一世的魔君停顿下来,轻轻蹭了蹭,像只温顺的猫。
杀与不杀,或许这?拥抱就是答案。
谢邙伸手绕过孟沉霜的侧肋,为他披上一件干净的新衣。
趴着不方便穿衣,孟沉霜便随之坐了起来,任由谢邙拉起他的手臂,送进衣袖。
孟沉霜看着谢邙烛光下的侧脸,笑道:“谢仙尊真是熟练,为道侣穿过很多次衣服吧?真是闺房乐趣多多。”
谢邙的手顿了顿,他垂着头为孟沉霜系上侧身衣带,看不清神情,声音低沉:“蒙陛下垂怜。”
除开前几?日把孟沉霜带回无涯兰山听雾阁,谢邙上一次为他换衣,是在七十二年?前,寒川洞中。
孟沉霜跌落诛仙台,白衣染满血痕。
当谢邙为他缝完裂口,清理掉血迹后,再想为他穿一件干净新衣,他的尸骸已经冰冷僵硬。
每一次艰难挪动肢体?,都可能伴随着骨骼折断的脆响。
等谢邙颤抖着手为孟沉霜套上衣衫彩饰,灰白尸骸之下,已数不清有多少碎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