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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中盈满泪水,只见伤悲不舍,不见所谓“勇谋果毅忠安伯”。
白老夫人张了张嘴,可她的声音太小,白淳年流着泪爬到她面?前,侧耳听她说:“淳年,我们的孩子……都很好……”
“臣,白望南,谢陛下隆恩。”
白望南叩首雪中时,白老夫人看着白淳年年轻的面?容,在喜悦中落下最后一滴泪,紧接着,呼出最后一口气,心脏停止了跳动。
莫惊春感觉到病人的生?命流逝殆尽,他蹙起眉想做些什么,但小柴胡传给他的信息却只有白淳年在哭,他只好求助似的转向孟沉霜。
然而?孟沉霜目光冰冷,唇角压得极低,丝毫没有被这?出母亲撑着最后一口气,见证孩子功成名就的戏码打动。
他只感到一股悚然在胸中不断下坠,白淳年的动情哭泣仿佛像是?一股冷气从脚窜上他的头,几乎叫他打了个寒颤。
宣读圣旨的人说,白家兄弟先父白淳年已经战死多年,那么眼前这?个被他们称作父亲的人又是?谁?
白家兄弟当时说的自然,丝毫没有面?对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作继父的尴尬。
更诡异的事情是?,按照那位公公所言,现在是?大虞皇帝李勉的天下。
但虞灵帝李勉早该在三百年前就死了,死在他的最幼子李照枫出生?前夜的那场血腥逼宫政变之中。
按照修仙界年号算,人间王朝的这?场逼宫是?癸璜四?十年事,可雪席城外的霍无双与辜时茂却是?过着乙珩八十八年的时间。
年轻过头的白淳年恐怕过的又是?另一段岁月。
还有都把宁如英当做妻子的白家两兄弟,他们又当真因?为?是?心无芥蒂,民风开放吗?
身?处诡谲难辨的雪席城,透骨的冷意在孟沉霜的后背如冰花般攀爬蔓延,几乎使他大脑僵硬。
莫惊春在这?时拉了拉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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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落在明武天王塔后院中成片白梅树梢,几乎分不清花朵与白雪。
铅灰云朵压住一半天空,模糊的日光勉强透出来,照亮天王塔檐角的金色铜铃。
叮铃铃接连脆响,一阵风穿过窗棂,摇动木匠背后的石胆油烛火,他在木板上刻完这?一列最后一个字,松开屏住的呼吸,直起腰身?略微休息一会儿时,余光瞥见不远处忽然立着一道深沉人影。
木匠吓了一跳,还以为?在天王塔里碰上了神仙显灵,差点打倒手边的朱漆。
对方转过身?,深青色长?袍广袖曳地,缓步走向他,沉静如水的目光逐渐在光下显现,面?似冷山,不像凡间人。
木匠愣愣地看着他,心头直乱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躬下腰,小心而?恭敬地问:“是?谢仙长?吗?”
“嗯。”谢邙应了一声,目光掠过明武天王神像金身?脚下莲花台十六面?青石上的刻字,因?为?年代久远,其中一些阴刻字已经模糊不清。
上边有雪席城建造明武天王塔的记录,也有纪有明武天王旧事。
【明武天王,世有安天下者之大名……】
【……昭宗特?置昱明上将军以合天王厥功至伟。】
【……七年,困守雪席城……死斗,活人千万……】
【……沙场兵解,立地飞升……世称明帝……】
明帝?
谢邙的眼皮跳了一下,翻涌如漩涡的记忆将他瞬间拉回?归柳镇的神像前。
接下来的青石板上还有几段残缺的《古虞书·萧绯列传》,看来是?这?位明武天王的姓名,并且也可能是?“虞将军明帝”的真名。
【……绯为?昭宗征战天下南北,皆大捷,绯鸷勇绝人,累年俘斩数万,勒功八百里寒山……】
【……困守雪席城内,粮将近,兵将竭,绯毅然开城应敌……将士敢死者殊死斗,以少?胜多,活城中生?民千万……被数十创,力竭坠马亡。】
【军民巷哭,群臣同悲……帝辍朝三月,亲营葬仪,为?悼文致祭,绯归葬京师,谥忠烈,配享太庙……】
字迹与往昔被时间磨损腐蚀到面?目模糊,只从史?书与传说的缝隙中泄露出些许旧日呼啸嘶吼的沙场血雨腥风。
眼前这?座五丈金身?巨像,又与六百年前萧将军有几分相似?
谢邙抬头仰望巨像,被赤金覆盖的面?容受高窗间洒落的阳光一照,炫目如神,令人难以直视。
木匠则呆呆地看着谢邙,虽然没见到明武天王,但他真的见到了仙人。
谢仙人看完天王像,转头打量了一眼他手里的木板,又环顾塔中三十六根立柱上填漆描金的木板,上面?各自刻着不同内容与笔记的诗文。
木匠听到他问:“常有人为?明武天王题诗?”
“是?常有。”木匠回?答道,“不过悬挂在塔中的只有每年中秋赛诗会上夺魁的诗,这?是?今年的诗,由白将军所作。”
“白望南公子?”
“是?辰公子。”木匠拱手。
谢邙的目光逐一扫过木板上完成或未完成的刻字,眼底缓缓浮上几分难以分辨的疑惑与谨慎。
……但望霭霭佳人面?,应怜匣中碧血刀。
大虞三百二?十八年,白望辰书。
白望辰所题诗文笔郁锋长?,字字句句间皆是?泣血不平之语,怨憎天边不可得之志,悲愤手中多浴血之刀。
这?样的句子既与供奉之礼不相合,也与白府中那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气质截然不同。
而?且……按青石板各志所记,明武天王死于大虞五十七年雪席城之战,此战后二?百余年,白望辰为?他写下此诗。
但若依凡间历法,而?今已是?大虞六百八十五年。
即使白望辰满打满算活够一百岁,也该在三百年前便?魂归幽冥。
他们所见到的辰公子,当真是?白望辰吗?
第28章 逃离谢邙
无论眼前状况多么怪异, 孟沉霜压下胸中纷乱猜测,没有惊动任何人,把空间留给一瞬悲喜皆至的白家人, 带着莫惊春离开了。
莫惊春拉着孟沉霜的袖子, 被小柴胡扶着, 上下眼皮不停打架, 困倦得想要原地睡过去。
孟沉霜把他送回落梅雪,莫惊春脑袋一沾床就睡了过去,头上玉簪都没拆,簪尖差点戳进枕絮中。
孟沉霜给他解了发髻和簪子, 又拉过被子把人盖好, 随后对步步紧跟的小柴胡说:“看好他。”
小柴胡点了点单薄的纸脑袋, 在?孟沉霜准备离开时突然伸手把他拦住。
孟沉霜抬头看向两米高的豆豆眼纸人:?
小柴胡抬起手,指了指孟沉霜的嘴巴, 又指了指自己空白的脸, 最后抬手指向放在?一旁桌上还未收拾的墨水和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