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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瑜宗顾华顾元松,此届万海大比魁首,愿与剑主试剑。”
顾元松看着孟沉霜肃厉的神色,才终于有了点实感,觉得自己见到了传说中?那位面如?冠玉、剑若长虹的浮萍剑主。
还有那把?传说中?清明至极、熠熠生光的浮萍剑……
然而真正看清浮萍剑后,顾元松的大脑再?次陷入空白与茫然。
只见前方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上架着一串滋滋冒油的烤鱼,穿着烤鱼的“铁签”俨然就是一把?长剑!
剑身上浮萍二字被火烧得通红,毫厘之外,被刺穿的鳜鱼张开惨白的鱼嘴,像是要?吞下浮萍为食一般。
孟沉霜扬了扬眉,站起身来:“比剑?”
他背对着火光,桂木叶影覆在他脸上,让顾元松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孟沉霜是在笑,还是露出了什么别的表情。
只听见一声温和回应:“好。”
孟沉霜转身拿起被用来烤鱼的剑,浮萍剑在他手中?依偎颤动,他握了握剑柄安抚,用灵力将穿在剑上的烤鳜鱼取下来,抬手抛给躲在一边树后面的小红狐狸。
小狐狸蹦起来三米高?,用嘴接住了烤鱼,眼?巴巴地?看着孟沉霜提剑往溪边开阔地?带去了。
顾元松跟在他身后,看着浮萍剑上不断滴下油星。
顾元松:……
他再?次怀疑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待孟沉霜用冰凉的溪水洗了剑,又用香樟叶擦干净水渍,浮萍剑重回清亮。
带着凉意的月光浇透剑身,孟沉霜手腕一转,雪亮剑身上清晰地?映出顾元松的身影。
孟沉霜站在溪水边,明月落入他身后粼粼水面,光辉铺展,就像是要?将他也消融。
孟沉霜单手持剑,白衣在月里风中?翻滚成雪浪,猎猎作响,眉目却仿佛隐藏在风吹不散的烟霞深处。
他淡淡一笑:
“请。”
北地?烈酒入喉,将往事?回忆烧灼成破碎翩飞的蝴蝶,在顾元鹤眼?前倏忽消散。
当年上留山之战时没有他人?在场,顾元鹤也只是后来从兄长口中?听说了他与孟沉霜、别南枝的初遇。
烟霞深处月色满,剑光惊鸿动紫川,顾元松不出意外地?输了。
后来三人?如?何?一处同行游历天下,顾元松自己都?无法追溯到具体缘由,或许只是因缘际会。
又或许是世?上只有别南枝这只狐妖因伤被孟沉霜救下后,敢蹬在浮萍剑主脸上抢烤鸡,也只有顾元松这一位比剑者上山入川寻找孟沉霜,见证了浮萍剑被用来当烤串的惨痛经历。
顾元鹤听兄长谈起这些事?时,望见他眼?里浮上某种极轻浅、极怀恋的笑意。
他揽着弟弟的肩膀,却注视着空无一物的空气,目光仿佛正在观赏那些在月光中?闪烁的片段回忆。
顾元鹤安静地?缩在兄长怀里,听到他不断加速的响亮心跳。
那时候的顾元鹤还太小,对于兄长的神情只感到一片迷茫,但某种隐约的、他尚无法理解的预感已然浮上心头,使他略有几分孤寂的不安。
他第一次跟在顾元松身边见到孟沉霜时,也并没有长大几岁,还是个刚过完十四岁生辰,瘦小文弱的少年。
孟沉霜甚至需要?弯下腰,才能把?生辰贺礼递到顾元鹤手中?。
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只是一个样式简单的白色香囊,里面装着松针柏枝,以及某种淡色花朵,所?有原材料全部被撵得细碎,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清新凝神的芬芳。
顾元鹤日?日?佩戴,直到香囊中?木屑花屑干枯,香气尽数消散。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花,甚至直到谢邙在玉台仙都?一语将他惊醒,顾元鹤才得知,原来坐月峰上并非冰雪一片,原来那里也能开出花来。
陷入某种奇异状态的少年人?不会知晓数百年后的恨意与悲哀,那时的他只会睁大双眼?,以为自己见到了会发?光的雪里桃花仙,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和过去兄长胸膛中?的心跳声合成了同一种的节拍。
少年还尚不认识爱意,只觉得强烈的欢喜与羞赧将他包裹,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源自何?处的强烈不安。
因此,他既想?靠近雪里桃花仙,又畏惧于自己的心。
顾元鹤每一回见到孟沉霜,一定是被顾元松带在身边才得来机会,即使孟沉霜很少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毫无怨言。
兄长是天之骄子,可他又不是,所?有人?的目光和赞赏都?汇聚在顾元松身上,就连父亲顾笙白也一样。
顾元鹤并不感到奇怪或愤懑,因为他自己也永远仰慕亲近着这个最为耀眼?出众、还与他有着最亲近血缘的人?。
可这不足以舒缓他心底的孤独与不安,压抑的情绪隐藏蔓延数十年,如?同跗骨之蛆,在夜深人?静之时钻咬灵魂,顾元鹤以为此生都?要?与之相伴,甚至在某一场天雷心劫之中?,他会因之而死。
然而这种不安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骤然破碎,就此消散如?烟。
癸璜二十五年,浮萍剑主孟沉霜与无涯仙尊谢邙于剑阁轩辕台合籍。
剑阁不办喜宴,不邀宾客,只很少地?发?出去几封喜帖。
大红烫金喜帖放在顾元松的书房案头,顾元鹤因为好奇,打开一看,方才认出喜帖中?并列在一起的两个姓名。
字字句句,良辰美景,红烛照夜。
沾着剑阁风雪的彻骨寒凉与一口绽如?红梅的鲜明热血。
“小鹤,放下。”
顾元松的声音将他惊醒。
第27章 友华喜贺
手中喜帖飘然坠落, 触及地面?,顾元松的脚步越过书房门槛,朝他走来。
顾元鹤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他只记得兄长眉目间仿佛压抑着归途海的风暴与暗色, 直生生地看着他。
“我……”有千言万语堵在顾元鹤肺腑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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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元鹤只觉自己?此生?察言观色的能力都花费在这一刻, 瞬息间穿透顾元松显得暴戾压抑的表面?,清清楚楚地抓住一切不甘、懊悔、痛苦和破碎。
然而?顾元松没责备他什么,这?位兄长?从不会这?么做。
他只是?走到一旁榻边坐下,朝顾元鹤招了招手:“小鹤, 把……笔墨拿来, 再拿一张飞笺。”
顾元鹤在桌上取笔时意识恍惚地弄倒了笔架, 挂起的毛笔哗啦啦滚了一桌。
可顾元松还定定地坐着,仿佛什么也没发觉。
等笔墨到了, 他接过笺纸, 脸上的怔愣仍没有得到缓解。
顾元松低头看着笺纸,手中握着笔, 却久久落不下一滴墨。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