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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是雪席城特产石胆油,用来燃灯比寻常烛火明亮百倍。
这倒是孟沉霜第一次拿石油原油来点灯。
木窗外风声呼呼叫唤着,房中灯焰却平静安稳,两?点雪亮光芒照亮整间屋子?,人影静静印在墙上。
莫惊春被暖烘烘的土炕烤得昏昏欲睡,原本?拿着玉简医书在读,现在也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脑袋。
他长在南方春陵医谷,上留山中温暖湿润,四季如春,后?来上了?剑阁,又有孟朝莱时时用灵力法阵看?护着温度,也未尝觉得冷。
现在体验了?凡人的取暖法子?,一时抵挡不住,饱暖思睡。
孟沉霜熄了?一盏油灯,把?瞌睡小孩哄上炕去睡。客栈中棉被粗糙,孟沉霜给他先贴身盖上光滑柔软的狐裘,再搭上棉被。
沉沉重量带来某种神?奇的包裹着人的安全感?,把?莫惊春压进?深深的梦乡。
另一盏油灯还亮着,孟沉霜捡过一本?线装纸质医书,在灯下翻着打发时间。
灯盏中,贴近灯芯的油面浮出细密的气泡,轻声噼啪裂开。
夜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推开门户,风声瞬间涌入房中,摇动燃烧的烛火,孟沉霜转头,见是谢邙披霜带雪地进?来了?。
外面不知几更下了?雪,硕大雪花随风一起飘入房中,在热气里化成水雾,但谢邙衣袍冰凉,粘上的白?雪贴紧布缕经纬,久久不化。
睡梦中的莫惊春被冷风一吹,迷蒙地皱起脸往狐裘里缩。
孟沉霜瞥谢邙一眼?:“风大,关门,静之睡了?。”
寥寥几字,无需多言。
“嗯。”谢邙怔了?一瞬,随后?很快地应了?一声,关上门,来到孟沉霜身边。
烛火热气将他笼罩,深青衣袍上的雪逐渐化了?,白?迹消隐,水滴淅淅沥沥落了?一圈。
“换衣服去。”孟沉霜埋头盯着书,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习惯性地说了?一句,等谢邙换了?外袍,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才惊醒过来片刻。
谢邙饮下一杯寡淡粗茶,面无异色,似乎没有察觉到刚才那句话?对于“李渡”和谢仙尊来说有些过于熟稔了?。
安静平和的气氛松弛了?孟沉霜骤然紧张的精神?,叫他终于被医书上错综复杂的内容催眠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他趴在桌上睡了?半夜,胳膊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方软枕垫着。
谢邙的身影已经离去,莫惊春又在屋外院里煎药,老板娘知道这个英俊小年?轻看?不见也听不见,只围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没多打扰。
离药成还有好一会?儿,孟沉霜让小柴胡照顾好莫惊春,自己披上外衣,踩着雪离开客栈往街上去。
雪席城是边关重镇,夜有宵禁,昨日来时天色渐晚,孟沉霜一行人直奔客栈投宿,没有把?城中景象看?仔细,今日上街一看?,城中尽是欣欣向?荣之意。
街旁虽无摊贩,但商铺鳞次栉比,往来马队在雪席城买卖着中原与异域商品,各族来往,欢笑祥和。
朝城北望去,还有一座八角七层宝塔拔地而起,巍峨雄伟,檐梁造型古朴沉稳,但栏杆门户描金绘彩,绿琉璃瓦光明锃亮。
虽是古旧建筑,却时常得人修缮,塔前祈福敬香燃起的青烟越过平房低矮的屋檐,袅袅升入高空。
孟沉霜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他想知道雪席城是否真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引动紫金密谒大藏罗盘,否则,他只能断言这件讯狱宝物终于屈服于岁月摧残,再也不灵了?。
然而一路走下来,城中安详熙攘,实在无甚特殊。
不知不觉中,他竟随着城中修葺得最?好的石板主路走到了?宝塔之下。
宝塔高筑,檐角铜铃在雪后?晴空下作响。
凡间祈拜神?佛之所,常有气运护佑,或可遮蔽某些气息,孟沉霜思量着,正欲入塔查看?,却被两?个武人打扮的壮士伸手拦住。
他们穿着同样制式的铁甲,领边绣了?个“白?”字,手持兵刃,气势悍然。
一人抱拳对孟沉霜说:“这位客人,今日白?家主母上香,天王塔不接待外客,请回吧。”
孟沉霜停住脚步,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朝上看?清了?宝塔竖牌匾上的几个遒劲涂金大字——明武天王塔。
塔前空地上伫立着一尊比人还高的金色铜炉,青色香灰堆积成山,冒出一个尖,在风中被簌簌吹落在地。
檀香焚烧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再往里,天王塔底层赤朱门大敞,殿中更有千万盏耀目火烛摇动,将塔下照得亮如白?昼。
三道丽人倩影立于金像前,千万盏光芒笼罩着她们,影影绰绰,仿佛被火光聚成的花包裹淹没,似乎是白?家主母和她的女婢。
那么眼?前两?位大概是她的随行侍卫。
站在塔外阶下向?里望,只能勉强看?见金身塑像的双足,全貌之宏伟,可想而知。
不知这天王塑像本?体会?高至几层。
孟沉霜不在往前,脸上挂起一个客气的笑:“我常听闻明武天王塔灵验,夫人这回是为家里求的?”
外面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持着绣有“白?”字的旗帜,这白?家,大概是雪席城中重要的掌兵之姓。
而这位天王能在边关之城受到如此浩大的高塔香火供奉,又以武字称,应当是个与杀伐征战有关的神?人,孟沉霜说白?家主母是为家里求福,模棱两?可,但不易错。
只是不知道,她是要求平安,还是要求胜利了?。
侍卫脸上扬起一个憨实的笑,答道:“是,夫人有孕六月,每月都会?来天王塔为未来小姐祈福,客人见谅,请明日来吧。”
孟沉霜:“?”
“原来武天王也管孕子??”
“如何不能,”侍卫反问,“凡是雪席城中事,明武天王尽皆护佑。”
“是我孤陋寡闻了?。”孟沉霜只得笑笑,“还要提前贺喜夫人才对。”
他又望了?会?儿塔,确认塔中并无异常气息后?,照礼向?二人揖别?。
憨实侍卫看?着孟沉霜离去的背影,禁不住感?叹:“雪席城人果然都很关怀夫人和未来小姐,真好。”
另一个侍卫却扫他一眼?,目光中闪过疑虑,转身大步向?天王塔正殿中走去。
行走间的雪风拂动殿中灯烛,落在三位女子?身上的火光剧烈摇动,侍卫来到白?家主母身边,躬身道:“夫人,刚才来了?位香客,属下看?他面容秀致,不像雪席城人。”
“商户还是游人?”白?家主母问。
“都不像……”侍卫顿了?顿,道,“城中已经落过第三场雪,他却还穿着单层纱衣,即使被雪风吹拂,也不见畏寒,属下在想,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