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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根钢筋直直从比人还高的石块顶端伸出来，表面浮着一层被火烤过后的黑，走近点甚至还能闻到焦味。米赛尔站直就会撞到，不得不低一点头，垂着眼看阿贝尔。

阿贝尔愣了一下，眼睛刚扔出去的新鲜刀子一时没能收回来，不小心扔到了米赛尔身上。

慌乱迅速从心脏发芽生长，没几秒就涌到了他的脸上。阿贝尔三两步就追上了米赛尔，纯白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波浪似的弧度，一看见米赛尔身边的克拉克脸色又差了，生动形象地表演了变脸这一门艺术。

“我和你一起去！”阿贝尔硬生生地挤到他们中间，伸出手垫在米赛尔上方，以防他撞到钢筋：“买卷饼我们两个人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这位肯特先生。”

他甚至刻意强调了“肯特先生”这个词，仿佛这个词提醒了什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毕竟米赛尔称呼阿贝尔是直呼其名，并不是称呼姓氏，亲疏分明。

系统不能理解他这种微妙的得意，问：【他在高兴什么？】

【……】米赛尔这回奇迹般地对上了阿贝尔的脑回路，言简意赅地说，【我叫了他的名字。】

系统卡壳：【……叫名字有什么高兴的？】

米赛尔：【……】

他虽然成功对上了脑回路，但还是不怎么能理解。

阿贝尔又没告诉他姓氏，那不然还能叫什么？

“一起去。”米赛尔扫了阿贝尔一眼，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然后又转头和克拉克解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

其实上次克拉克在他眼前买过一次，但米赛尔没记。

不小心误伤米赛尔后，阿贝尔这回的眼神总算收敛了点。可就算再怎么克制，也只是从硬刀子变成了软刀子，扎得克拉克倍感自己多余，但又不能撒手不干。

这还不算，他等下到卷饼摊前，最好得想个办法把阿

贝尔支开。如果阿贝尔在旁边，恐怕他什么都问不成。

想到这，克拉克叹了口气。

阿贝尔有点忐忑。

他生怕米赛尔会介意刚才自己的眼神，不禁有点发愁，心里已经开始提前制定怎么哄米赛尔的计划。

等下到卷饼摊前，还得把克拉克给支开，不然米赛尔可能会不自在。

他一边想，一边看米赛尔。

米赛尔谁都没看，心心念念他的卷饼。

昨天他人也在毁灭日的爆炸范围内，虽然爆炸和火焰没办法伤害到他的躯体，但他那时提着的饼全烧没了，连个塑料袋都没剩下能给他当念想。

不管怎么说，等下到卷饼摊前，一口气再买十个。

想到这里，米赛尔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卷饼摊原本的位置本来就在公寓边上，这座废墟就是曾经的公寓，离得不会远。就算街道的样子和之前有点偏差，找到卷饼摊也不算困难。

可他们整整绕了这条街走了三遍，都没找到卷饼摊。

就像上天给他们来了个恶作剧，马上开始走第四遍的时候，一位热心肠的阿姨喊住克拉克，问他们走来走去这是在找什么。在知道答案后，阿姨有点惊讶。

“你们不知道吗？”阿姨说，“昨天摊主一家去哥谭旅游了，今天当然没来。”

克拉克：“……”

阿贝尔：“……”

米赛尔：“…………”

你说什么？？？

-

这道消息像发九天神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劈在这三人的头上。

什么问话什么计划什么卷饼，在“卷饼摊摊主去哥谭旅游了”这件事全成了浮云。

克拉克收拾了一下心情，决定换个地点再战；阿贝尔开始东张西望，恨不得现在就有个地方跳出来让直接让他过二人世界。而米赛尔……

米赛尔在装聋。

好像这样就能没听见阿姨讲话一样。

就在他装聋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划过几道刺耳的轰隆声。

这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一时间竟然没办法让人准确判断声援的位置。不过并不难辨认，显然是爆炸声。他们回头一看，果然，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为了一片火海。

克拉克和米赛尔之前住的公寓……现在是废墟，好巧不巧，在火海的正中央。

这么一出，本来还半身不遂的家彻底咽下了那口气。

“我离开一下……去个厕所。”

克拉克突然说。

他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但克拉克没法坐视不管，只能先救出受害群众找出元凶，把火灭了再回来看看还有没有机会。

他的声音夹杂在噼里啪啦的火焰声中，听起来有些模糊。米赛尔还没开口，就见克拉克一转头，双腿跟安了个风火轮似的，嗖嗖嗖地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米赛尔看着克拉克的背影化为一个黑点，在视野中消失不见，感慨了一句，“他跑得好快。”

阿贝尔：“……”

阿贝尔：“我跑得也很快。”

米赛尔收回视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转身就走，继续倔强地寻找煎饼摊，逛火场的姿态就像逛街，有时候手空还去拈点火苗玩。

阿贝尔在心里纠结了半天开如何开场，好不容易总算想出来了，刚开口：“米赛尔……”

结果米赛尔很敷衍地点了点头，脚步都没停，甚至边走还边继续玩火苗。火苗爬上他的指尖后就颤颤巍巍地猫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火光更是映得他的皮肤如雪一般，整个人说不出的随意悠闲，仿佛他手上的并不是什么灼热的火，而是个乖乖的小宠物。

没找到卷饼摊，米赛尔心情有点不太好，也不怎么想说话。

掐火苗很适合发泄，而且火苗一抓一大把。

他态度冷淡，莫名的焦躁在阿贝尔心中开始蔓延。

阿贝尔再一次试着开口：“米赛尔？”

米赛尔没说话，总算是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有事？”，然后又垂下眼继续去掐火苗玩。

阿贝尔深吸一口气。

米赛尔现在显然不高兴，所以才需要做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他冷静地想。

但是，但是……

这不意味着他会乐意见到米赛尔宁可玩火苗，也不愿意和他说话。

那一股股暴虐情绪破土而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地从

胸口涌了出来，如潮水般要将阿贝尔整个人卷走。他眼前渐渐地开始模糊，只有不搭理他的米赛尔越来越清晰。

这些暴虐肆无忌惮地冲到喉咙，一不小心推着他咬破了舌尖，血腥味瞬间扩散至整个口腔。

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阿贝尔的肌肉无意识地紧绷着，全身上下开始不断地颤抖，十指深深陷入掌心，抓得血肉模糊——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断地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

——不能让他发现我有多卑劣。

——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多扭曲。

——不能恨他，不能怨他，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