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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家孤儿院流传下来的哄小孩的传统。一个圆如果飞得足够高,它就能变成太阳。
他拄着硬木拐杖,走得有些蹒跚,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他并不完全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不过汤姆说的有句话是对的,这些看似无用的纸张才是最值钱的东西。一个神奇的,闻所未闻的世界朝他敞开着,让他看得如痴如醉。他以为这是一个宝库,事实上维尔斯劳伦用他的一生向他的后代们展示了一场错误的选择,而他的后来人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2
每到夏天的时候佩格就很容易睡觉。事实上无论哪一个季节对她来说都差不多,春天暖和的春风吹得她想打哈欠,夏天闷热干燥她也不想动弹,到了秋天,正是凉爽的时候,不睡觉天理难容,而蛇在冬天本来就应该冬眠。
但最近佩格不太敢睡着,她怕一闭上眼睛,她又重新回到了琼纳斯的身体里,又要去面对阿布。她以前觉得这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因为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没有告诉汤姆,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好像是短暂地去别人的人生里做客,她一直都小心翼翼,不尝试去改变什么,也不会去扰乱什么,一切都像是命运给予被迫当蛇的佩格莉塔的“馈赠”。等到阿布冷静地戳穿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直在盗窃别人的人生,她不是旁观者,她是参与者,她呼吸着本该是琼纳斯呼吸的空气。
偷盗是要受到惩罚的吗?还作为人时的佩格很少遇到非要去偷去抢才能够获得的东西,好像一切都是世界赐予被深爱着的小公主冠冕上的宝石,她把那些珍贵的爱当成颜色鲜艳的石头。而跟汤姆在一起的时候,想要吃饱就得要去厨房里偷东西,想要获得自己没有的东西就先要别人失去,一切好像也是理所当然,汤姆从来不会跟她去讨论对错,他们就是一直这样生活着的。
佩格为了让自己不要睡着,就在孤儿院的土层里到处乱窜,去每个小孩子的房间里观察他们在做什么。不过大多数的小孩子都不太喜欢被关在屋子里,一般在伦敦的街道上疯跑,等跑到累了就回来吃饭,偶尔劳伦先生会组织他们去教堂,听神父歌颂伟大的神的智慧,其实这对他们来说,跟玛格达还有劳伦先生的圆周率一样枯燥无趣。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蛇?”棕色头发的小女孩蹲在墙角跟佩格对视,她的眸色很淡,是浅浅的灰色,像是晴天的霾。她走到了佩格的面前,有些警惕,但朝佩格伸出了手。
佩格嘶嘶地吐着细长的信子,在原地没有动。
“你不会攻击我吗?”蕾拉叹了口气:“我还在想,如果你攻击我的话,说不定可以再次让那种能力出来呢。”
佩格歪了歪脑袋,顺着墙壁爬到了窗户上面,用尾巴勾住栅栏。她不是很习惯仰视人,这样脖子会很酸,虽然汤姆总会纠正她,蛇是没有脖子的。她往旁边看了看,发现窗户上绑着一个很破旧的纸风车,旋转的扇叶上都是补丁,用其他颜色的卡纸黏住,依然顽强地在风里哗啦啦地转悠着。她突然就想起来,这是当初她从汤姆的箱子里偷偷拿出来还回去的纸风车。
她还一直留着吗?佩格弯着脑袋嗅了嗅旁边的纸风车:好久不见呀,你看起来身子骨还挺硬朗的嘛!
风车依然呼啦啦地转着,用风的声音来回答她。
3
汤姆总是很早出去,然后又在夜幕的时候回来。佩格有时候会感觉是不是他们还没有离开霍格沃兹,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汤姆去图书馆,或者去上课,佩格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堡里闲逛,偶尔会遇到捣蛋的皮皮鬼,但是只要她溜得够快,皮皮鬼的恶作剧就追不上她。
其实她没有汤姆那么讨厌这里,她在孤儿院的这些年,虽然也有很不开心的时候,她吃不饱啦,生活枯燥啦,环境阴冷昏沉啦。但她也遇到了温柔的玛格达,即使她们没能说上一个字,但她像是一个真正的教师,在努力地向这些麻木的丶战争和贫穷的弃婴们讲述着描绘着珍贵的爱。还有多蕾西,虽然佩格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但她觉得只有多蕾西做的曲奇才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曲奇,因为那是她倾注着对于她的孩子的想念,在干瘪贫瘠的生活里抠搜出来的爱。
汤姆告诉佩格,明年他们就不用回孤儿院过暑假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他厌恶着这里的一切,厌恶着肮脏的麻瓜,厌恶这里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想要跟身体里麻瓜的血液彻底断绝关系,但它们仍如影随形。佩格恋恋不舍地跟这里的蛇朋友们告别,它们奇怪地说: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她对上一个夏天栽种到泥土里的花苗说再见,又爬上狭小的窗,跟风车说再见。她在这里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作为人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是作为蛇,佩格莉塔回忆起这里,午后橘黄色的阳光就悄然洒落,包裹着她,包裹着这座灰色的建筑物。
她仍能认真地说:这是一段很好的童年。
第44章 列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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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和佩格即将离开的时候,孤儿院发生了一件怪事。受害者还是可怜的比利,他被医生治疗过之后,就变得木讷呆滞了很多,对很多事情几乎都没有了反应。但他今天在餐桌上,仍发出了嗬嗬的嘶叫声,眼珠上翻,目眦尽裂,像是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听旁边的孩子说,今天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的兔子玩偶被人悬挂在房梁上,悬得很低,等到他睁开眼睛,正好就对准了兔子无机质的玻璃眼珠。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看起来最有嫌疑的汤姆跟劳伦先生出去了,前一天晚上甚至都没有回来。这又是一桩无头悬案,只有受害者却没有凶手。
汤姆抬起头,蕾拉仍跟在科尔夫人身边,她因为足够乖巧伶俐,很受科尔夫人的喜欢。科尔夫人忙着联系疯人院的医生,还要把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赶走,她就站在身后,安静地看着发疯的比利,当感受汤姆的视线,她朝他翘起嘴角,像是一个渴望表扬的小孩子。汤姆潭水一样的黑眸子仍盯着她看,蕾拉像是被毒蛇叮咬了一口似的,慌忙地移开了视线,等再抬起头,汤姆已经移开了视线。
与其说蕾拉向汤姆证明了自己,不如说她相信向汤姆更靠拢了一步,汤姆能够做到的,她也能够做到,那么没有道理汤姆能够离开,而她不能。她好小心地藏掖自己的异常,不让自己成为异类,不被孤立,她努力去迎合科尔夫人的喜欢,又不能太冒尖让人嫉妒,她好像做什么都在瞻前顾后,想让所有人满意。她想要离开这里,去更广阔的地方,拥有更躲的选择,为此她可以暂时抛弃掉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