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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讨好地用蛇头蹭着汤姆的手背,它以前这样做,汤姆总会原谅它: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它们,对吧。
这不一样。汤姆对它发怒:那些东西是我的!
它说:我找到了科尔夫人放纸风车的地方,我可以再帮你偷一个回来。
这不一样!汤姆重复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佩格。
有什么不一样?它们都是风车啊……它辩解。
这是背叛!汤姆的黑眼睛里蕴着深切的怒火,他的情绪激荡,佩格忽然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跟以前的那个厨娘一样,像是白色的麻绳一样悬浮在空气里。
你要把我吊起来吗?像你对兔子做的一样?佩格没有温度的蓝眼睛看过来,汤姆的视线触碰到蛇类特有的竖瞳,汤姆觉得自己可笑,他居然在对一条蛇发怒,即使它平常表现得再像是人,它仍是一条蛇,什么都不懂的蛇,是他在它即将冻死的时候庇佑了它,要不然它早就死在了那个冬天。那它就应该要忠诚于他。
佩格在汤姆平复情绪的那一个瞬间重新获得了引力,它向下坠落着,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被汤姆接住了。佩格在他的怀里不适宜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我不喜欢这样,汤姆。它抱怨着,我要是摔骨折了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听过蛇会骨折。汤姆冷淡地说,即使把佩格放了下来,他也没打算这么快原谅它的行为。
我是人。每一次佩格都会认真地反驳他。
你还记得那只兔子?汤姆突然问。
嗯?什么兔子?佩格歪了歪脑袋。
4
因为跟比利发生争执,汤姆怀恨在心,决定抢走他最宝贝的兔子。但是那只兔子非常顽固,在汤姆靠近它之后突然发狂,想要咬住汤姆的手。而在它即将触碰到汤姆的手臂的时候,一直懒洋洋的盘在他手腕上的佩格突然暴起,等汤姆反应过来的时候,它的蛇牙已经嵌进了兔子的喉咙,兔子蹬了一会腿挣扎了一下,很快就没有了动静。汤姆这才想起来,佩格原来还是一条毒蛇,即使它从未咬过人。
而等汤姆再问起佩格的时候,它已经完全不记得了这件事。它只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汤姆把那只死兔子吊在了房顶上,才是孩童体态的汤姆不可能爬这么高,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证据,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一定是汤姆做的。连佩格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一天它很晚才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有野兔子的味道,汤姆以为它终于忍不住蛇类狩猎的本性了,但后来看到比利的身边又多了一只跟之前长得差不多的兔子。
多管闲事。他是这样对佩格说的。
行善积德,总是好的。白色蛇鳞蓝眼睛的蛇这样认真地对汤姆说,它说话的语气那么纯质天真,如果不是汤姆看到是它咬死了那只兔子的话。
比利很快就从难过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因为他又有了一只新的兔子。吃饭的时候又能听到他在餐桌上逗弄兔子的愚蠢笑声。它们对比利来说是没有面目的,它们只是象征着一个有关于宠物的符号,让他在昨日复制今日的生活里寻求慰藉。汤姆不屑地想,而他拥有着比这只随时可以替代的兔子更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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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你还在生气啊?佩格絮絮叨叨地说:我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不动你的东西了。
他不相信佩格的话,因为它可能会在下一秒就忘记自己的承诺。但他愿意相信佩格的本能,它的条件反射不会说谎,已经足以证明它的忠诚。
这比任何言语的锁链都要坚固。
佩格。汤姆说,从我的身上下去,你太凉了。
汤姆你原谅我了!佩格高兴地说。
我什么时候原谅你了?我现在还在生气。汤姆把它从他的腿上拍下去。
因为你叫了我的名字。佩格说,不管我再生气,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不会再气了。
蛇鳞冰凉的触感朝着他的手臂蔓延,比起初见时孱弱又细长的小白蛇,它蜕了几次皮之后长大了一些,但仍然有限,汤姆仍能把它藏在袖子里,紧贴着他的脉搏,它像是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层皮肤。而他早就习惯了佩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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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佩格莉塔,是个人!”
“佩格。我们回去。”
这也是另一道契约。
它脆弱又牢不可破,而他们谁也无法说出它的名字。
第5章 松动的锚
1
唐宁街附近新开了一家疯人院,设施很陈旧,前身是一座闲置的监狱,在战争期间,被炸毁了一大半,后来被政府拨款翻修,但钱款层层剥削也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反正最后的结果是,这座阴森的建筑被贱卖给一位德国的富商,他宣称可以收容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们。
战争给很多人都带来了无法愈合的创伤,即使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仍有人半夜会被耳边的轰鸣声惊醒,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是隔壁邻居家的金属烛台被踢翻了。而有部分因为伤病退役的军人,他们仍具备相当强的攻击性,会把眼前所见到的任何人当成他在战场上的敌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我可不相信德国人会有这样的好心肠。”厨娘和新来的教师——那个胖墩墩的带着浓厚乡下口音的老头一边晒太阳一边议论。
“大概是把他们都关起来,然后在身上做实验。”厨娘吸了吸鼻子,“可怜的人们,要是我的奥迪尔还活着……”
“又开始了。”旁边的孩子们笑着,“肥胖的多蕾西又在讲她的死去的小崽子了。”
“如果你们不想在晚饭里吃到一整只死老鼠加餐的话,就给我滚远点!”厨娘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庞大阴影笼罩向他们,穿着破旧的小孩子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很快就跑开了。
老头眯了眯小眼睛,费力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布包,“哦米勒女士,你的东西掉了。”他还行了个蹩脚的礼,而厨娘粗鲁地把布包从他的手里抢夺了过来,又重新塞进怀里。
“劳伦先生,您还是叫我多蕾西吧,米勒夫人……多么令人怀念的称呼。”她拉开包裹严实的布包,里面的点心已经压碎了,掉了些碎屑下来,厨娘把它捧在手上,“我可怜的奥迪尔,他还没有吃过这些……”
“米勒夫人,要我说,您把它们放在衣柜里,只会喂了老鼠。”老头仍带着乡下口音但用着拗口又抑扬顿挫的腔调,显得他整个人滑稽极了。
“万一这里有一只是我的奥迪尔呢?您知道,我不是基督徒,我不信什么天堂地狱,我的奥迪尔一定舍不得我,他还在我的身边呢。”厨娘提着沾满油污的裙摆,抓着她手里的布包,往厨房的方向走。草丛里一道银色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她笨拙的脚步,她没有发现人的跟踪,一直回到了房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