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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串大胆的话砸下来,让凝神偷听的车内官吓得脸色煞白。他疯狂地给中殿娘娘使眼色,后者只是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然,为此困扰的君主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撤乐,减膳,降囚罪,祈雨……好像做了就能感动上苍一样。”

真是惊世骇俗之言。

李暄揉着额角,只觉得中殿不说话还好,有几分沉静的柔美。开了口便如同杜鹃春啼,妙语连珠,一套套带着讥讽的歪理简直惑人心智。

他也确实厌恶这等行径,因此也并未动怒。

尹大衡那派的确将各地频发的灾害推给他,认为是王和后阴阳不和造成的,以此逼迫他同中殿圆房。

如今看来,中殿倒比她父亲真实的多。

李暄抬眸,望向她精致的侧脸:“寡人总觉得,中殿和以往很不相同。”

“那是您以前从未正眼瞧过臣妾的原因吧。”

一句话让李暄闷哼了声,别过视线。

这对璧人看在车内官眼里,颇有种小夫妻打情骂俏的别致。他笑出一对大门牙,放下心来。

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很多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如今中殿同殿下亲近,能让殿下偶尔放松下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龙辇行至半程,李暄抬眼扫去。跪倒的百姓皆是衣着齐整,一脸红光,竟无一人面露病色。他唇角绷紧,面容冷凝。

看来要想体察民情,必须甩开这些官员。

他望向不远处的市井,一个衣衫褴褛的男童跛着腿踽踽独行,那暴露在外的双肘处甚至可以看到流淌的脓水。让他震怒的是,目力所及之处尽是这样的孩子和老人。他们的身后,拖着无力的影子。

李暄扶着窗棂的手指锁紧,目露不忍。

宋时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他的脸上。

李暄想要做的,他一定会做到。他那成为明君的志向,会如同从零散缝隙中泄出的星闪日光一样,普照朝鲜大地。

他会是一任明君,他会和许烟雨白首不分离。

可是自己的心……宋时真抓住胸口的布料,脸色苍白。

李暄将视线收近。那一片跪倒的人群中,却站起了一位追逐黄蝶的布衣女子。

“烟雨。”

“什么?”李暄收拢视线,侧首看向中殿。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殿下忘了吗?这个女人,和当年的烟雨……有几分相似吧。”

烟雨。

李暄闭上眼,只觉这个名字异常耳熟,如今却怎么也无法记起。

他复又抬眸望去,试图从那布衣女人的面容上找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他的眼神如同几百年后那人的专注,不过看的人,却是另一个女人……胸口如同破了个窟窿,一颗心无着无落地往下坠着。

李暄回眸,中殿近日清冷的眼中尽是那种自己曾经熟悉的执着和爱慕,虚缈间却像是穿透自己,在看着旁人一般。

他倏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了声色:“中殿透过寡人,在看谁?”

那样相似的面容此刻却毫无暖意,森冷吓人。她想她是疯了,居然迷恋着一个剧中角色,甚至因着这张脸上对旁的女人专注的神色而痛苦着。

这样无力的感觉让宋时真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看着寡人,这是王命。”李暄眯着眼,掌心抚上少女的面颊,带着不容反抗的力气,磨红了一片娇嫩。那宝珠般柔顺光滑的脸却瞬时让他想到了一个词,绿鬓红颜。

此刻,这娇媚容颜的主人却沉默无言,违抗着自己的命令。这让李暄无名之火渐盛,心头那股奇特的感觉又来了。

他该认识那位叫烟雨的姑娘吗?中殿在为了何人伤心?她将自己当作了谁……

下巴吃痛,宋时真侧首,被迫凝视着李暄漆黑的眼眸,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好像记起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倒不如永永远远地忘了都敏俊,再远离李暄,也好过她几度挣扎。

神佛何曾眷顾于她?

或许自己本就是一缕孤魂,同都敏俊的爱恋是伪是真、是虚是实都不重要了。在这一瞬,倒不如干干净净地消失,也好过她不知该拿他们如何。

想至此,她声线微颤:“殿下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是无论在臣妾看得到还是看不到的地方,殿下的故事里从来没有臣妾……”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眼底的雾气渐盛,整个人便如被雨打落的桃粉花瓣,随时随地会迎风而去似的。

像是还不够,她铁了心要惹怒他般,压低声音问道:“倘若臣妾将殿下当作了……替身,您能否赐臣妾一个痛快。”

替身?

李暄眸光滞住,手下倏而用力,那话抵着牙根喑哑而出:“是寡人给了你怎样的幻觉,让你如此挑衅……”

话音未落,她的话却连同那夜脑海中出现的声音一直涤荡着,让自己头痛欲裂,唇齿干燥。

李暄缓了片刻,闭着眼抬手,欲将小几上的茶水端起,转瞬,他听见了身侧中殿的低呼。

徐徐睁眼,李暄望着手中的玉盏,怔住了。

宋时真唇瓣微动,震惊到无法发出声音。

她看到了什么?

李暄,竟然隔空取到了茶水?

他……到底是谁?

胡乱地抹了下眼睛,心下尚未来得及捋清,宋时真已然一把握上他的手腕,笑得无辜,目光重新透出生机:“殿下,我刚刚同你开玩笑呢。”

李暄冷笑一声将茶杯放在小几上,一把拂落两侧的玉帘,像是带了丝羞恼和妒意般反身钳住她的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宋时真眨眼,因着心底生出的希望和怀疑,她努力地演出几分委屈辩驳着:“臣妾这是看着殿下心中忧虑,想逗殿下开心吗?”

半晌,凉凉的声音传来:“将寡人当作替身,是分担忧虑的’玩笑‘吗?”

逻辑还不错?

李暄竟然可以忽视刚刚的神操作,这人绝对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

宋时真抿了抿唇,她此刻心潮澎湃,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她用一根手指试探地戳了戳李暄的胸膛,眨了眨眼道:“殿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大庭广众……您要不要先起来说话?”

小心翼翼地偷看着李暄的脸色,她又胡诌道:“臣妾曾从古书杂谈里看过,据说这隔空取物的本事只有万人之上、拥有美好德行的君王才能获得……”

片刻,她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哼:“中殿不是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吗?”

喔对,脸可真疼。

他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落下来,温热了她的面颊。

那丝困惑和萌生的期待让她卸了心防。

身上的滚烫身躯明明像极了他……倘若真是他?

心脏跳着飞快。

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宋时真紧张地闭上眼。

三秒后,车内官的一声“噗嗤”让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李暄轻咳一声起了身,侧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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