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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便上朝的世子到底沉沉睡去了,瘦削冷白的手垂落身侧。

张内官颇有眼色地摒退內侍,带上了门。

宋时真坐得腿麻。这么热的天她说得口干舌燥,狗男人却连碗梅子汤都舍不得赐给她……

越想越气,捉弄心起,她取过一只细头毛笔,蘸了些墨汁,轻手轻脚地跪坐在塌前。

画只大乌龟……不,还是铁公□□。

憋着笑,笔尖颤抖着一步步接近他的俊容。

下一秒,笑得哆嗦的手腕却被一把抓住,轻轻一带,她重心不稳,跌落在小塌上。

他睁开眼,锐气逼人。

宋时真愣住了,过了会想要将手抽出,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她心虚地陪着笑:“邸下……”

目光看向笔尖,似是才明白她的一肚子坏水。李瑛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轻笑着一手取过她手中的毛笔,一手牢牢紧缚着她。

许是吃痛,她缩在他的怀里,昂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轻着声音连连告饶:“邸下……小女不敢了……”

他嘴角扬起,声音里是刻意伪装的冷酷:“不信。”

一瞬,他用力一扯翻身而起,举着笔将她压制在身下。

墨汁泛着凉意点上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时真气红了脸,偏生双手被他钳过头顶,借不着力气。

笑闹间,那本该绑得结实的一头秀发却被压散了,铺撒开来落在白玉枕上。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杏眸含春水,青丝散如瀑。

他望着身下的少女,眸色渐深,蓦地一把放开了她的手,站起了身背过去整理衣冠。

空气是燥热而尴尬的温度。

宋时真本就觉得篦子刮得头皮生疼,因而今早才松松绑了个鱼骨辫。

当下心跳飞快,她随手将长发束起,跪了下来,思考着怎么解释自己的幼稚举动。

李瑛此刻心绪纷乱,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今晨父王提及的国婚——

“世子,不过是利益交换,有了赵礼判的支持,父王才好有底气站在那吃人的大殿上……”

他从小便知,虽为一国世子,不过是风雨飘摇的蒲草。母后去后,妓生出身的年轻中殿上位,更是让他对上位者感情有了很强烈的不安感。因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想要选择一位自己喜欢的世子妃,至少回到东宫,不用再疲累地扮演出顽劣根性,至少能卸掉这一身沉甸甸的枷锁。

这样轻松的感觉,刚刚却仿佛已经经历了一次。

他弯下腰,食指轻轻将她精巧的下巴抬起:“给我一个足够答应国婚的理由。”

交换利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不,他要的不是这些应付的借口。

宋时真望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开始噼里啪啦地坠落,打在窗缘的兰草上,木器也拢上了层湿漉漉的水汽。

她站起身,闭了闭眼:“小女曾听闻暹罗训象,是将象的耳朵灼出一个洞眼,并在伤口上抹药,使它永远溃烂不愈,一旦象出现造反征兆,人就用树枝去捅这个伤痛的洞眼。”

“象吃痛,便再也不敢逃脱。”

李瑛眸中精光大盛,望着低眉敛目的少女。

“王上……又何尝不是这样?”

冰冷的刀鞘一瞬抵上她白净的脖颈。李瑛伸着手臂,眼神冰冷:“区区礼判之女,妄自议政……”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毫不胆怯。

漂亮的杏眼里藏着清亮的通明,她学着剧里看来的那样诱惑道——

“邸下拥有了我,定也不负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555昨天吃了头孢,码到2点又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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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世子妃:婚典

剑鞘上的宝石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锋芒。李瑛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 突然想到了母后居住的资泫堂前的溶溶月色。

东风乍起, 吹散满庭苑的花草馨香。她搂着年幼的自己, 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幢幢花影摇曳,她的身影竟已渐渐消散。

此后,母后薨世后的肝肠寸断,父王成为领相手中的傀儡时的悲愤怨恨……一幕幕一场场,在心头翻腾而起。那是久疴未愈的沉痂,再回忆时,如捅破脓疮, 滴出暗红的血来。

他看着父王因为诛杀起义军首领洪景来而夜不能寐, 因为饿死的百姓前来索命而战战兢兢,自己却极近冷漠。

可是此刻, 竟有人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刀鞘轻佻掠过她的面庞,僵直的手臂终是落下。

黑云渐渐散去, 天光清明,大雨滂沱而落,浇湿了一片青草苍苔、红砖黄土, 万物煞是新鲜可爱。

两个玲珑剔透的人,互相望见了对方眼里的笑意。

——

“邸下拥有了我, 定也不负天下。”

耳畔时时回响起这句话。

唇角微勾,李瑛反剪了双手立于朱窗下, 望着茂盛生长的兰草出神。

张内官凑上前好奇地打量,总觉得邸下这两日很是不同,不仅尊师重道起来, 对待宫人也是面带笑容……这样的反常让东宫上下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李瑛轻轻一脚蹬上了张内官的屁股:“眼睛瞪那么大,留着喘气的啊?”

得,啥也没变。

张内官委屈地揉了揉臀部,背过了身去。

国婚在即,赵小姐被送回府温习礼仪备嫁,虽说少了个逗趣解闷的人,李瑛这几日仍是心情甚好。

也不知那个姑娘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好奇心顿起,他换上一身淡粉色的周衣,持刀恐吓着张内官出了宫。

集市上颇为热闹,唱着布袋戏的,演着木偶剧的,耍杂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张内官眼花缭乱,苦着脸就怕把世子跟丢了。

不过转过三道小巷,便是京城最繁华的云中街了。李瑛单手背在身后,

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换上男装的赵氏千金英姿飒爽,一手打着扇儿,一手留恋着摊上的古玩手串。

那路边本一树茂盛的四季海棠,因着前几日的暴雨,已被打落了大半,此刻难得夏风吹拂,一枝的残花也纷纷飘落,便如翩翩的雪花,打着旋儿坠落满地。

偶有一片落在她的乌纱帽沿,整个人便又在潇洒中透了三分风流韵致。

李瑛心觉有趣,打起折扇遮面,扯过张内官躲在了转弯处。

“公子一看非富即贵,真是好眼光!”小摊主搓着手开价,“这手链乃是一对,寓意永不分离,公子要不买下送给心上人?”

粉色琉璃嵌在银制空心雕花珠子里,通透好看。曾经它在剧中被作为定情信物,由李瑛送给了洪乐瑥。现在若是自己买下,那就是趁早解决潜在危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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