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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比他大多少,但真真切切多活的那几百年,是怎么赶也填不平的沟壑。
季淳微微笑:“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怪罪我,甚至是恨,没关系,我理解。但我也的确透露过一点点———你有察觉到吗?”
那句龙语几乎立刻在耳边回响起来,当日从秘境森林返回,他望着翡翠台烛火下的平静沉眠的小辞,季淳的低吟过,「死亡乃新生之起点」。
这已经算明着告诉他了:季辞必须得以人类的身份死一次,才有可能以龙的身份获得新生。
不过那时候被心碎和悲恸所淹没的许游,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分心剖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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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倒了茶来,季淳抿了口润润嗓子:“你也看到了,想要做出这种……变化,需要很多东西。这些天我带着悦栀和越彭去了很多地方,找到了几乎全部。”
他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许游却忍不住想象他们都遭遇了什么。那上面列了个清单,所需的东西稀奇古怪,大部分连他都闻所未闻。季家虽然在龙类中贵为纯血,万众仰慕,但他们所需的这些绝不仅仅被巨龙所拥有,很多得是其他种族才知道的东西,甚至是传家宝也难说。
季家人当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现在得放下身段哄着求着别人,或许会受到冷眼,甚至是刁难。这其中受的罪吃的苦,季淳不说,不代表没有。
他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崽崽,所有人盼望的,也只是崽崽能回来。
许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留意到季淳说的是「几乎」,而不是「全部」。
连巨龙的元老都找不到的材料,会是什么?
季淳微不可闻地叹息:“小许,还差最后一个,要靠你了。也只有你能办到。”
“您说。”
季淳侧过身,和季霖泽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旁边的加西亚则移开了目光。
许游感到山雨欲来。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是不是会将过往的认知掀个地覆天翻?
最终,话是季霖泽来说的:“有件事,你不知道,小辞不知道,悦栀越彭他们都不。迄今为止都是最高机密。而它,就是唤回小辞的办法。”
七百年前,这位能力足以呼风唤雨超A级的雄龙缓声道,我曾经……是个人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幕间(七)
年少时最惊艳的初遇
这是众龙之首、元老季淳三百岁时发生的故事。
彼时他还年轻, 没有日后看破红尘遗世独立的淡然,对世界依旧充满了好奇与信任,哪怕连年战火夺走了父母的性命, 也没有停止探索的步伐。
长姐季念云正领着他和家人们寻找新的迁徙之地,途径许多受牵连的人类村庄, 大多已被摧毁得看不出原貌, 断壁残垣,煞是凄凉。
明明是巨龙的贪欲,却让他们来承担后果。季念云心软,见不得苦难, 总是哀叹:“龙犯下的罪孽,总有一天要偿还。”
季淳安慰她:“等阿姐成了领袖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再帮他们重建家园。”
父辈对人类的喜爱潜移默化影响到了姐弟俩, 作为为数不多的纯血,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必然要和其他几支族群争出高下,站到整个龙族的最高位。
季淳满心期盼着姐姐能够成为大权在握的那一个,不为自己的荣华富贵, 单纯祈愿种族间的和平。他尚不知晓争权夺利的个中坎坷与残忍,季念云也不希望他为这个烦忧, 摸摸他的头顶, 说, 好, 到时候我们一起。
家人们大多在战争中受了伤, 元气大挫, 无法长时间维持龙形, 创口面积太大不利于恢复, 只能选择保持人身。又是一个雨夜, 附近地势陡峭,那个古早年代还没修建出平坦的公路,继续向前实在惊险,季家不得不临时驻扎下来。
半夜季淳听见断续的哭声,担心是附近村庄遗落的孩子,忍不住冒着雨出去看。
夜色太浓稠,雨幕又过于阻挡视线,路还泥泞不堪,季淳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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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淳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幼年,梦见第一次掌握化人形的技巧后父母的欣喜,梦见和平年代跟在姐姐后面振翅领略过的湖光山色。
在飞到湖泊中央时,蓦地钻出巨大的水柱,缠住了他的双翼。季淳慌乱地左摇右摆躲避,生生把自己晃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那不是什么水柱,而是有人正用小桶往他脸上泼水。
世代贵族的季家少爷哪儿经受过这种不礼貌的待遇,他吓了一跳要站起来,猛地感受到脚踝处针扎似的刺痛,又跌了回去。
那人扶住他,季淳这才看清,罪魁祸首是个男孩儿,十五六岁模样,嗅不到半点野兽的气息,应当是个纯正的人类。
季淳转头瞅了瞅,自己在一个落魄的草屋里,屋顶漏风也漏雨,几个器皿依次排开接水,包括刚才用来泼他的那个;没有床,只有湿乎乎的草垛,勉强能称之为桌子的台面上放了几块干粮,都快发霉了。
驻扎之前季念云特意派人查看过这个他们歇脚的村庄,人类几乎绝迹。小孩儿大概是被遗忘的,还挺坚强,如此险恶的环境都活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先前的哭声是不是男孩发出来的,好歹季淳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救人———尽管眼下看起来比较像自己被救。
“谢谢你。”他很真诚。要不是这孩子把自己拖回来,黑漆漆的夜,谁也不会发现他不见了,多半还躺在哪儿人事不省,得等到天亮。堂堂纯血不至于死在一场雨里,也很难受不是。
男孩绷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睛黑沉沉地望着他,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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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能救他这个陌生人一命,总归是没有敌意、且善良的好孩子。季淳有耐心:“你叫什么名字?”
“……”
“只有你在这里吗?爸爸妈妈呢?”
“……”挺好看的小孩子,竟然是个哑巴。季淳惋惜,伸手想像姐姐对自己一样摸摸他的头发,却被小少年偏头躲开了。
季淳从小活在万众宠爱中,他性格好,身份尊崇,是真正的小王子,想跪着亲吻他手背的龙排成长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抗拒他的亲近的。
不过母亲和姐姐都教导过他,要尊重个体差异,季淳收起小小的伤心,打算起来看看外面的雨势,他还得想办法带这孩子走呢。
小少爷高估了自己人形态的协调能力,刚刚单脚跳了两步,重心不稳向前栽去,眼看就要和坑坑洼洼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男孩一把把他扯回来。
年龄不大,力气还不小。
少年把他摁在床上,不高兴地扔下两个字:“别、动。”
季淳没注意到他逾越的姿势,吃惊道:“你会说话呀?”
“……”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泽。”
“如果你也想知道,我叫季淳。”季淳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