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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你家的啊。季辞腹诽,扭头看向窗外,以隐藏自己嘴角翘起的小小笑容。

“所以……”成年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才那小孩儿,是谁?”

季辞没什么戒心,用上新学来的定义:“我的好朋友。”

他说这句话时,有小孩子独有的那种想要隐藏、却仍在跳跃的喜悦。

许游夸张道:“你都有好朋友啦!”

季辞不解:“怎么了?”

“这才刚认识,就认定成朋友了?”许游逗他,“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口人,住在哪个校区,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哪门功课最拿手,你都知道吗?”

季辞:“……”

小少年被问住了。原来,好朋友之间还有这么多规定的吗?

上一世的无限逃生中,季辞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不能信任任何人(说来许游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不过罢了,看在他今天接自己放学的份上,就宽容地不怪罪于他)。这辈子呢,从小在古堡中长大,他只有家人,和特殊的没法用任何关系来定义的许游,没有「朋友」。

想起宁延年,男孩真诚的笑容和独一份愿意伸来的友善,为什么不可以称作朋友?

许游还想再说什么,季辞却不再搭理了。

他才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那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份不依靠任何人,自己收获来的感情。

*

在加西亚的帮助下,季辞常坐的车都经过了改装,原本六个小时的车程许游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开到了。虽然用龙类科技躲避交规不太道德,但隐形和半飞行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们到达古堡门口,正好放起了烟花。为了庆祝季家的小宝贝第一天上学,所有人都出来迎接,场面欢欣。

季辞回到家,就被围住问这问那。许游坐进沙发里,唉声叹气。

季淳抿了口茶:“怎么了?”

“他有了朋友。”许游加重了「朋友」两个字,“一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

季淳好笑地看着他:“崽崽只是交了一个好朋友,你怎么一副嫁女儿的愁苦相?”

许游讪笑:“要真是我女儿就好了,我一定打跑每个垂涎她的坏小子。”

可是季辞既不是女孩儿,也不是他家的。

季悦栀靠坐在小舅旁边的扶手上,八卦道:“老许倒是找个女朋友啊。”

“哪儿来的女朋友,你给我介绍啊?”

“那太简单了。”季悦栀冲他挤挤眼,“我的朋友们,一个个貌若天仙,不怕入不了你许老板的法眼。”

许游怕她真的动了牵线的心思,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是毒药,沉溺不得。”

也许百年前他还有过流连花丛的想法,从认识季家、认识季辞后,凡心死得彻彻底底,有那个时间谈恋爱不如来陪小孩玩儿。

反正都是要哄的小祖宗,干嘛不选季辞?

再说了,季家这一个个的,不也都没对象么,怎么还先催起自己来了。

成年人们互相揶揄恋爱之事,谁也没注意到在说到「许游的女朋友」时,季辞投来的目光。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不像一个孩子。

*

季辞天真地以为,朋友的相处会是件简单的事情,就像数学题一样,总会有对应法则。

但很快他就发现,友情远比任何题目都要困难。

最开始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那天下课后他跟着宁延年一起去学校的小超市买零食,后者不爱好好吃饭,总爱吃点小东小西,哪怕家长威胁过再这样就长不高了;宁延年拿了包椰子脆片,忽然问:“诶,你的小名是什么?”

季辞已经学会了反问:“你呢?”

“老三。”他说,“因为我在家排行第三。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们都是在父母的期待下出生,所以他们叫大宝和二宝。”他的神色有些黯淡,“我是个意外———所以我叫老三。”

季辞噗嗤笑出来。

宁延年怨念地看着他:“有这么好笑嘛?”

“一丢丢。”

“好啦,所以你呢?”

“崽崽。”

从他有这个世界的记忆开始,被叫过最多的名字不是季辞,而是崽崽。无论是家人还是见过的外人,又或者网络上曾经喜欢过他的粉丝,都这么称呼。

他说得理所应当,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哈哈哈哈哈!!”

但宁延年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笑。

季辞愣了愣。

宁延年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你都十三岁了呀,怎么还叫这个?你是不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宝宝?”

在几百上千岁的龙类眼中,他的确是。又何止是他,放眼望去整个世界最长寿的人类也不过一百多岁,换算成巨龙的年龄,也就跟刚破壳差不多。

他还没说什么,宁延年大叫一声:“我知道了!哈哈哈,你就是传说中的妈宝,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是妈宝。”季辞咬了咬牙,“我没有妈妈。”

宁延年也傻了:“啊?没有妈妈?怎么会?那爸爸呢?”

他想说我是小舅和兄姐抚养长大,但想起他们曾嘱咐过自己,错综的家庭情况不是人类能接受的,更何况巨龙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还是个秘密,尽量不要提。

人类是无比自大的种族。人类也是胆小、怯懦的种族。人类不可信。

“不说这个了。”

小少年转身就走,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倔强又孤单。

宁延年被他丢在原地,挠了挠头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可是,可是,他真的没有坏心呀,季辞怎么就生气了呢?

怎么就和以前很多同学一样,听自己讲了几句就不愿意跟自己继续说下去了呢?

季辞不会也不理自己了吧?宁延年一阵恐慌,赶忙追上去。

*

他像小时候一样伏在小舅的膝头,任凭他的手指轻柔地梳理过自己的头发。

“后来那个孩子道歉了吗?”

季淳的嗓音温柔平静,有种奇异的力量,抚平他躁动不安的心。

季辞闭上眼。

“嗯……”

“他只是不知该如何正确表达,并不是讨厌你。”

是吗。

“小舅……”

“嗯?”

“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别人,真正的我?”

作文课介绍亲人,美术课画一张家的样子,他都无法如实作答,只能东拼西凑,交一份幻想作业。

同学聊天,讲家庭间的小故事,互相邀请去对方家玩,都从来没有他的份。

今天,连宁延年也不懂他了。

「崽崽」这个小名自然不是根源,是否有父母也不是。季辞非常清楚,和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他在龙类的饲喂下长大。自我眼中也许是人类,但在别人看来,一定不是。

——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谁人能够理解?

季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仅仅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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