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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扎的架子上,上头盖了一张麻布,头脸和下肢处血迹未干。而谢夫人在院子里面数银子,匪帮的人坐在屋子里和谢大老爷喝茶。
谢崇明偷偷上前。
他没觉得怕,十几年来,小佛堂里经常传出咯吱咯吱咬骨头的声音,住在戏台子下面的傩戏班子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疯,他见多了,单纯想看看谢司珩长什么样而已。
他走到了近前蹲下来身后去揭麻布,手却突然迟滞了一下。
——麻布下的人,似乎在笑。
【崇明!你在干嘛?】谢夫人高声叱道。
谢崇明惊惶站起身,指着谢司珩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管家小跑过来,将他抱了进去。
谢夫人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谢司珩,避过眼吩咐李管家,【找人把他搬到后面的院子里。】
李管家应下,叫了另外一个小厮,一起往里抬竹架子。
就在谢司珩被抬起的那一刻,门檐上的砖突然砸下一块,生生砸开了李管家的头颅,血溅了一地。
有东西不想让谢司珩进来。
有东西害怕谢司珩死在这里。
老人常说,不要随便开门。给不知底细的东西开了门,就相当于帮它破了“界”。
而谢家对于狐鬼来说,就是一方能护住它的界。
但彼时谁知道那罐子里的骨头想说什么,谢司珩还是被抬了进来。
死了的李管家换成了傩戏班子里的徐长贵,作为补偿,怀着孕的李嫂子被招了进来。
谢司珩跟宋时清说,狐鬼恼火之下想杀死谢家人。
怎么可能呢?
这种贪得无厌的恶鬼恼火之下,只会像蚂蟥那样趴在谢家头上吸血。它会害人吃人,但不会一下子将所有人都吃光。
它会留着人供奉它。
真正想杀了谢家所有人的,是故意回来的谢司珩。
宋时清也不想想,狐鬼用那样阴私的法子给自己造肉身,它不钻进去,里头投的魂不管面上是什么样子,骨子里必然有恶鬼的秉性。
更何况当时谢司珩在世上已经没有在意的人了,谢家还敢给他下套,他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他在故事里将自己扮成一个全然无辜可怜的受害者,宋时清居然就敢信,也不怀疑,也不多问。还巴巴地叫人家哥哥,应什么一起过好日子之类的承诺,活该现在被缠上。
谢崇明看着胭脂。
其实早几年,胭脂还没有这么疯。
她还会跟李嫂子说有鬼,要逃,不能待在这里。
但李嫂子从来都只觉得是孩子小,瞎讲话。谢夫人把胭脂带在身边,她还当是什么天大的恩赐,其实谢夫人是把胭脂当成救命稻草,让她转述听到的鬼言鬼语。
【不能杀他……不能杀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好痛我的手我的脚啊啊啊啊啊啊啊】
【躲起来让我躲起来我得躲起来呜呜呜呜】
不过后来胭脂就彻底疯了,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谢崇明嘿嘿笑了起来,“他们造的孽,要我跟着一起承担,我呸。”
“我要带他们,一起死。”
宋时清走进偏厅,稍微晃神了一下,感觉脑子里雾蒙蒙的一片,有点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管家说,谢夫人的小儿子也在这里,但偏厅里空空荡荡,不知道那小孩跑到哪里去了。只有半圈椅子和一张铺了铜钱纹绸缎的矮案桌。
宋时清对这些人的死活向来没有兴趣,走到里面坐了下来。
这几天他就是谢大老爷这一支的代表,出现就行,其他没什么要做的。
宋时清给自己倒了杯茶,用杯盖将面上的茶叶拨了拨,抿了一口。他习惯性垂眼。
而后,在水面隐约的倒影中,看见了一张依偎在自己脸侧的苍白人脸——
——宋时清陡然回头。
偏厅的墙上,挂着二十四孝图。也不知道刚才哪一张脸投在了杯子里吓到了他。
谢家人不会觉得这些东西吓人吗?
宋时清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肩膀。
他看不见的那个东西愉悦地抱着他亲了亲。
时清胆子真小。
临近中元,他的阴气会稍微盛一点,自然压得人肩膀酸疼。等过了中元就好了。
偏厅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宋时清拿着茶杯发呆想事情,某个东西也支着头看着他磨时间。
仿佛这天就该这样被磨过去。
“嘭……”
宋时清的脚尖,踢到了长案下的硬物。
他脑中还在想早上谢崇明说的话,手先一步撩起了缎子查看。
祠堂偏厅的长案底下,是一口棺材。
那口本来应该放在小佛堂里的棺材,封口处依旧没有钉上钉子,仿佛就在那等人推开它一样。
宋时清颤抖了一下。
谢夫人……为什么把它从小佛堂运到这儿?难道是为了避开谢崇明?
宋时清觑了一眼外面的谢家人,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走到门口合上了偏厅的木门。
他将垂下来的绸缎折到桌上,跪下来试着抬了抬棺材的盖子。
才上手,宋时清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个……纸糊的棺材?
虽然上了大漆,但这口棺材其实是竹子扎型牛皮绷里,最后用纸层层糊出来的东西。
宋时清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手下用力抬起了棺盖,尽量无声地将其推开到一边。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诸如茅娘旧衣服之类骗命的东西,毕竟纸棺材都是葬礼上用来烧的祭品,活人搞这个,多是为了骗阴差。
但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寿衣的人。
——谢司珩。
“……哥哥?”
宋时清听到了自己不可置信的细弱哭腔,惶恐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他不明白昨晚还好好跟他说话的人,为什么现在穿着寿衣了无生气地躺在这口纸棺材里。
宋时清慌乱伸手去探谢司珩的鼻息,在察觉到那一点微凉的时候,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谢司珩还活着。
宋时清想要将他抱出来,但谢司珩又沉又冷,根本不是他一个人能搬得动的。
只能先拆棺材,然后找东西拖着他走。
哥哥得去看大夫,还有这身寿衣也得脱下来,谁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宋时清心乱如麻,手背上冷冰冰的滴的全是他自己的眼泪。
——但宋时清忘了一件事。
衣冠冢,瞒鬼差。八字入棺欺黄土。
这口装着谢司珩的纸棺材,按理说是给谢司珩续命的啊。
谢司珩:没关系,我死了也会好好对时清哒。我可是好哥哥~
宋时清:……胡扯。
第一百零一章
纸棺材里的谢司珩双眼闭合,身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