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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门被从里打开,也没看见上头的人影,正湿着睫一声声低喘咳嗽。

这声音叫许言卿气不打一处来。他终是败给了自己的良心,再也沉不住气,气势汹汹地俯身,粗鲁地捞起勃律。

男子就像是一只被雨打落垂死的燕,垂着头不断咳嗽,任由许言卿拽着手腕拎起来。

双膝离开地面的那刻,皮肤上细细的疼痛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咯吱咯吱僵硬的渗进骨头里,让他一时险些站不住脚要重新跪下。

他眉眼低垂,心里微叹,原来这就是阿隼替他跪了一天的感觉。

许言卿反手握紧勃律,拎着轻飘飘的人进了院子。勃律在雨中努力睁开眼,去看前方的背影,隔着雨声轻笑。

“大名鼎鼎的神医……也并非真的铁石心肠。”

男人往后冷冷瞥了一眼,声音虚虚从前飘后:“再跪下去,你死了,就要脏了我这药堂了。”

勃律了踉跄着前行,不断喘笑。

他被许言卿带进屋,刚松开支撑着的手,他就身子一软扶着桌沿倒在凳子上。许言卿看着他皱起眉,偏首唤了一句还站在门口的女孩。

“竹苓。”

竹苓回神,心神领会,应下没多久,就端了碗散着药味的驱寒汤回来了。

许言卿把药碗撂在勃律手边,又吩咐竹苓去给他取一条帕子,随后抱臂从上睥睨他,说:“我只慷慨救你这一回,喝完药赶紧回去。”

勃律只勾起唇角,并未说什么,抖着手指小心翼翼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苦味在他舌苔蔓延,但这回却让他无暇顾及。

“我不回去。”他说,“我来找你,是来解毒的。”

许言卿本来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再次黑沉:“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了,你的毒我解不了。不要在我这白费力气了,趁着还有点活头去多拜拜菩萨拜拜观音拜拜神佛,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勃律对他这番胡扯只一笑而过,抬起被湿发遮了一半的眼睛,目光突然明锐地扎在许言卿的身上,让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

年轻的异族面貌的男子定定注视着许言卿,替他坚定道:“不,你可以救我。”

许言卿心里一颤,随后心虚地嘲他:“你说我能救你就能救?你——”

勃律打断:“你若不救我,我就继续在你院子外跪着,等你出来。到时候死了,官兵一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许言卿一口气被噎在胸口,咬牙切齿:“固执!你是真想死在我这!”

勃律坚信:“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救我。”

许言卿气急败坏:“我发过死誓,这辈子不会再碰苗疆的任何东西!”他瞅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盘算着把人踹出去需要用多大力气。

他说:“违背誓言者天打雷劈!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勃律蔑笑:“鬼神之说,我一个草原人都不怕,你们中原人竟然会怕这些?”

许言卿一愣,依旧站在门口处的竹苓大吃一惊,叫出来:“原来你是草原人!”

勃律看了她一眼后,转回来继续直视许言卿,淡道:“你那日曾问过我,给我下毒的人是谁。”

许言卿张张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否问过这句话。但这一问,确实真真切切地问到了他的心里。

勃律抬帘观察着许言卿的神情,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他看到神医露出微妙的表情后,心里便有了数。

他咳嗽两声,把发僵的胳膊支到桌子上,方便自己稳住身形,这才接着开口。

他问许言卿:“你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谁?”许言卿的嗓音不易察觉地开始发颤。

“给我下毒的人。”

许言卿只慌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自己跳进了对方的圈子里,当即露出厌烦的表情:“我不想知道!”

勃律高声辩解:“但于你而言,他很重要。”

“消失了好几年的人,谈什么重不重要!”许言卿要赶人离开。

勃律喘口气,重复道:“你心里清楚,他对你很重要。”他苦笑,后面一句低到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一般:“就如阿隼于我而言,同样重要一样。”

“我没闲情雅致听你的风花雪月事。”许言卿敞开屋门,让外头的雨和冷风灌进来,转身打算去拽勃律,把人丢出去。

勃律避开男子的动作,平淡地说出一句话:“他死了。”

下刻,许言卿的动作停滞下来,他盯着勃律,问:“你说什么?”

“他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勃律拂开挡住视线的发丝,说的格外冷静:“若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自愿进乌兰巴尔部求死的。”

许言卿身形明显晃了一下。竹苓见状想来搀扶,却被挥开。

“而今日,我若不活下去,我的阿隼就会同他一样,死在异国他乡。”勃律抿抿嘴,恳求道:“……我必须活下去,求你为我解毒。”

许言卿觉得天旋地转,他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直。他紧闭着眼睛,过了半响后哑声说:“你……”第一个字才刚脱口,他就有些畏怯。

这畏怯曾一度让他厌弃自己,让他胆小到抛弃世上自己唯一的知己而狼狈逃跑。

这一转身,这一步跑出去,就是数年无法回头。

没想到再次听到那人的消息,却已是阴阳相隔。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颤巍道:“你……你讲讲……他是何模样?”

勃律静了一息,如实告知:“他一身白衣,面覆白绫,身上有红色的脉纹。”

许言卿死死咬住下唇——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可他的双眼又是如何看不见的?

他记起男人叛离苗域的时候身上应该下了他们谷中的圣蛊,又忽地想起从身边男人身上看到了青蓝脉络,恍然大悟。

——他怕是在拿自己试毒,以毒解毒,从而吊着残喘的命。

他用力叩住桌沿,忽地撇头看向勃律:“你之前不是不想活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我?”

“为了一个我最重要的人。”勃律直视许言卿的瞳孔,道:“他为我付出诸多,甚至甘愿为我放弃自由,为我而丧命。相比之下,我能给予他的太少太少。”

“这世间辽阔,一个人太孤独了。我体会过,他也体会过,如今能有相守的机会,我想搏一搏。”

“我到底是不想让他伤心的,更不想独留他一个人……”

“不然黄泉之下,我又如何安心?”

许言卿定看数息,直起身子,对他说:“好,我救你。”但他话音将落,补上一句:“但我有一个条件。”

勃律舒出口气,道:“请说。”

许言卿没有开口,而是坐在他对面,细细察看了一下他目前的状况,随之蹙眉:“上次你来,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

勃律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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